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就像没发现他一样,自他进门顾知潮就没有任何反应。

他那么静默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太阳穴,目光沉静地锁在茶几上。

茶几上堆满了a4纸。

江余在门口站了半晌,终于抬起脚朝着顾知潮走了过去。

一直到他走到沙发边,顾知潮都没有说话。

沉默,倒也是他料想到的一种情况,相比声嘶力竭的质问,这才更符合顾知潮的性格。

江余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顾……”

“江余。”忽然,顾知潮在他出声的刹那打断了他,然后回头看了过来,“你怎么敢的?”

原本已经摆好的笑容,在接触到顾知潮冰冷的目光的刹那也凝固了。

江余一时不回答,顾知潮也不继续问,只是看着他,面上没有怒气,却像是黑洞一般没有生气,令人绝望生寒。

抿了抿嘴,江余收敛了所有虚伪的表情,回复了平和淡漠,只是眉宇间凝着浅淡的哀伤。

他知道,顾知潮在等他的回答,可是他要怎么回答。

“我……对不起。”

“道歉?江余,你准备了这么久,就给我一句道歉吗?”顾知潮嗤笑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一直到他走到江余面前,都保持着沉稳的步伐和蔑视的眼神。

当他站定后,缓缓抬起手抚上江余的脖子,一点点往上。

“江余,你给我看看这些。”

突然之间,顾知潮攥住江余的头发,猛地用力把江余扯向了茶几。

江余踉跄了两下跪倒在沙发边上,差些磕到桌角时被顾知潮扽住了,随后摁着人的脑袋直接砸到了茶几上。

抓着他的头发,摁着他的头,顾知潮俯身下来,眼中有些血丝,已经难以平静。

江余半边脸贴在冰冷的茶几上,疼得呲牙,而顾知潮就在他面前。

顾知潮死死摁着江余,紧咬着牙,恨不把江余挫骨。

可是近在咫尺,他看到了江余眼眶中的泪水,他能感受到,江余浑身都在抖。

静默两秒,顾知潮忽然松开了江余,直起了身子,顺手从茶几上拿起几张纸来。

他看着纸上的内容,努力地想要平复情绪,可是呼吸却愈发急促。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江余,你要我怎么放过你?

“江余,回答我,祁然是谁。”顾知潮把手里的纸摔在了江余头上。

江余跪倒在茶几边上,没有站起来,双目无神地看着茶几上层层叠叠的纸张,眼神没有聚焦。

直到他头上的纸滑到地上,他才轻声开口,“他是我高中时的……恋人。”

这是早就说过的。

在他不小心在说梦话时叫了祁然的名字后,他就和顾知潮摊过牌了,祁然是他的初恋。

只是,这次显然不是一句“恋人”能解决的。

“……他长得和你很像。”

“和我像?呵……”顾知潮自嘲地笑了,随后从茶几上抽出了一张照片来,“是我长得像他吧?”

江余没有说话。

他好想告诉顾知潮,他很爱他,可是他怎么配和顾知潮说爱呢?

无论是对简淮还是对他,顾知潮的爱都是那么坦然,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肮脏恶心。

“不说话?江余,好样的,瞒我这么多,你真的……很可以。”

顾知潮捏着手中的几张纸,捏得指肚发白,微微颤抖。

“你的母亲江挽,是戏曲世家江家的女儿?”

“嗯。”

江余肯定了顾知潮的话。

相较于他和简家的关联,江挽的事很容易查到了,尤其是在他暴露了和钟棠的关系之后。

钟棠和江挽的师傅,也就是江挽的母亲,他的外婆,其实是曾经的昆剧名角,叫江檀。

见江余肯定,顾知潮神色晦暗接着说道:“你是简尚辰的儿子,简淮的亲生弟弟。”

“是。”

“……江余,你真让我意想不到。”顾知潮咬牙切齿地蹲到了江余身边,扒住江余的后颈把人拉了过来。

他将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问道:“祁然,简尚辰最隐秘的手下,是你的恋人,对吗?”

江余懵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刚才顾知潮说了什么?

顾知潮将照片摔在了他的脸上。

“江余,你来到我身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什么?”

“别演了,够了,简家的生意黑白都有涉猎,如果说简淮是活在地上的,那你和那个叫祁然的,就是简尚辰背地里的一把刀吧……”

顾知潮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余,眼神里尽是冰霜。

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有钢铁一般冷硬的质疑,就好像他们是身处战场的敌人,而江余只不过是他抓获的一个俘虏。

“江余,我再问你一次,你被派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而江余已经听不到顾知潮在问什么了。

他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顾知潮刚才的话,祁然,简尚辰最隐秘的手下,简尚辰的手下……

这是什么意思?顾知潮在说什么啊?

祁然不是那间酒吧的店长吗?

简尚辰?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江余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到顾知潮踹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