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护徐乔。

眼泪在眼眶里蒙了厚重一层,徐衍却没有露出丝毫退意。

“傅瑾舟,我们谁也别想活。”

第62章 62

“不,死的只会是你。”傅瑾舟掐起徐衍的脖颈,“你会和那些人一样烧死在这里,你会成为夜雨杀手,而我只是可怜的,被你因为妒忌而绑架的姐夫。”

这就是傅瑾舟引徐衍前来的目的。

如今徐衍罪证凿凿,就算警方真的因为他的那些证词怀疑他,但是随着这把大火,一切都会湮灭。

徐衍越狱是真,袭警是真,绑架也是真。

无人会怪罪到他头上。

他会带着徐乔离开这座城市。

**

徐乔睁开眼,第一个跃入视线的是头顶简陋的灯泡。

灯泡一闪一闪,电源并不稳定。

她挣扎着起身,看到自己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两边的医疗器械正在运作。

徐乔根本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全身虚软无力,小腹因为那把药物的关系依旧坠坠得疼。

徐乔坐在手术床上环视着四面的环境。

简陋的毛坯墙,堆积在一起的仪器,还有架子上各种手术刀具。

这是哪儿?

她有一瞬间的浑噩。

那把药物让她的记忆产生了错乱。

就像杂七杂八各种颜色的颜料堆积在一个调色盘当中,她一时间分不清哪段记忆是真,哪段记忆是假,就连今夕何夕都难以辨别。。

头疼。

徐乔捂着太阳穴,忽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段争吵。

好像是徐衍的声音……?

徐乔赤脚下地。

顺手拿起一把手术刀。

她推门而出,争论声也越来越近。

这条通道又窄又暗,泛着难闻的潮湿味,如此的环境反而和记忆中的那一夜所重合。

徐乔隐约意识到什么,不禁握紧手术刀,呼吸跟着急促。

她走得小心缓慢。

很快,两道扭打起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徐乔看不清被打的那个人是谁,却认清了打人者的面目。

西装革履,侧颜清俊,所做行为却是与面容不符的疯狂,她看到那双黑皮鞋一下又一下踢踹着地上人的头颅,每一次踢踹都会发出沉闷的回响。

徐乔眼前骤然眩晕。

[傅瑾舟,不是你的爱人。]

[徐乔,我就是那个死去的孩子。]

[你现在恨我,明天依旧爱我。]

记忆在脑海中不住错乱,扭曲,犹如一幅幅诡谲艳红的油画。

“徐衍,不见。”

她看到他拿起了枪。

枪口对准地上那几乎死去的青年。

眼前那只修长漂亮的食指要扣响扳机时——

扑哧!

银色的手术刀朝后刺入了他的腰身。

徐乔怔怔看着自己握刀的双手,它们在抖,鲜红温热的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滑落,透过被染红的刀刃,她看到一双折射出来的,惊恐的双眸。

徐乔将刀子拔出来,再一次刺了进去。

枪从他指尖脱落。

傅瑾舟转过身震愕地看着她,踉跄两步,最后搀扶着墙壁没让自己倒下。

“乔乔……”

他不敢置信。

不知是因为她的突然苏醒,还是因为她的背后伤人。

傅瑾舟的脸色很快苍白,框架眼镜也被他丢在了脚边,眉眼间的神情赤luo裸展现在她面前。

徐乔想起来了。

是他杀了父亲;是他害了自己。

现在……

他又想要杀死徐衍。

徐乔看了眼地面。

青年浑身伤痕累累,破裂不堪,胸脯毫无起伏,她伤心到不能自已,奈何枯哑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哀嚎。

徐乔流着泪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那张曾被她深爱着的面庞化作为可怖的深渊,正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所有。

傅瑾舟垂眸,伸手摸了一掌心的血。

这两刀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看得出来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傅瑾舟自嘲一笑,“……我是真的想成为他的。”

这句话不知是对徐乔说的,抑或是对自己说的。

他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太久。

偏生世间美好都透过傅瑾舟的那双眼睛向他传来。

那些被他所艳羡的,所从未得到的,都涌向了司越一人。

可是他凭什么啊?

用着他的身份,他的名字,理所应当地享用着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杀死他,替代他,成为他。

傅瑾舟兀自抬眼。

徐乔握刀站在面前,身量羸弱不堪,可是眼神固执,就像是一朵开在悬崖峭壁上的金棘草。

他萌生出想要触摸的欲望。

然而指尖尚未过去,她的刀先一步没入腹腔。

“你是个怪物!你不是我丈夫!”

恨意全宣泄在了这一刀里。

疼。

疼啊。

比被那红林杀死的那一天还要疼。

最终他的手还是如愿触上了徐乔的脸。

沾染着血液的冰冷指腹贴着她白皙柔软的面庞,盯望着她眼眸中的痛苦和厌恶,傅瑾舟笑了,笑意不进眼底:“徐乔,你别后悔。”

后悔,她为什么要后悔?

等傅瑾舟说完这句话,徐乔再次捅向他,却没注意到他骤然变化的眼神。

“这一刀为的是我父亲!”

她拔刀,刺进右胸膛——

“这一刀为的是徐衍!”

“这是为的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的女孩!”

她一刀一刀刺,迸射而出的血液溅了她满脸满身。

傅瑾舟始终没有说话,他变得很沉默,明明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却仿若死去那般,安静地由着她发泄。

徐乔觉得很奇怪。

不禁停下动作,怔怔地对上他的眼睛。

他长了双多情眼。

看着一人时,好似看着世界最美的星辰。

徐乔就是那颗星辰。

独属于傅瑾舟的,最耀眼,最独一无二的星辰。

那双眼睛平静,温和,又所含了太多太多。

熟悉之感让徐乔心尖一动,胸腔内最脆弱的软肉被从中拉扯开来,疼得她眼泪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