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挑眉:“这种药很贵,你身上还有钱?”

蓝铃:“我十万都给你了,你就从里面扣嘛。温公子一个月一万两,我这十万总能抵上十个月吧?”

“也行。”陆见微点头。

正好趁机试试能不能调制出祛疤药膏。

蓝铃娇笑着搀住她,“还是陆掌柜待奴家好,不像那些臭男人,要么别有用心,要么蠢笨如猪。”

“并没有。”陆见微抽出手臂,退离一步,“我只是看上了你的钱。”

蓝铃忍俊不禁。

“还是陆掌柜坦荡,跟外面的伪君子一点也不一样。”

陆见微:“……”

“你有内力护体,为何还要穿这么多?”蓝铃好奇拽拽她的大氅,“不嫌累赘?”

陆见微笑了笑:“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衣裳,每一季的衣裳可以做成不一样的款式,这样我每天就可以换一套新的穿,若是下雪,自然是这样的鹤氅与雪天更配。”

她其实也在告诫自己,就算拥有了绝顶的武功,也不要忘了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生活。

不能迷失在这里,忘了回家的路。

蓝铃闻言,若有所思。

雪景与美人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她转头去瞧陆见微。

鹤氅白色为底,衣袂处绣几支朱红腊梅,领圈笼着一层洁白绒毛,托着女子昳丽的面容,高洁而端雅。

确实好看。

蓝铃不禁扬起唇角。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宁静了。

自从踏上习武这条路,她所面对的,不是生死瞬间就是勾心斗角。

适时,一片洁白的雪花飘然而至,落在陆见微伸出的掌心上,很快化为水迹。

蓝铃笑着往她身旁一缩。

“下雪了,好冷啊,陆掌柜,能不能借套冬衣避寒?”

陆见微伸出手。

“好吧好吧,我买,从十万两里面扣。”蓝铃故意搓了搓手臂,一副很冷的样子。

她的个子没陆见微高,身形丰满婀娜,陆见微目测她的尺寸,从商城里买了一套红色冬装,放入三楼衣柜。

衣裳做工精美,纹绣繁复,赤红的颜色绚丽如火。

蓝铃见之欣喜,连忙换上。

她皮肤白,本就喜爱着红装,但她的衣服大多轻薄,不像冬装这般质地厚重,将全身包裹在内,只留明媚娇艳的脸在外头,衬着这般亮眼的色泽,真是人比花娇。

“太好看了!”蓝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站在镜子前不断摆弄。

陆见微:“……”

铜镜不大,很难照出整体效果,也不知她是怎么看出来好看的。

蓝铃穿着新衣服下楼显摆,可惜客栈内的男性要么太老,要么太小,中间几个又极为木讷,根本没人关注。

“都是呆子!”她翻了个白眼,坐到板凳上,看院中金破霄、燕非藏两人练刀。

大雪纷飞,刀光寒冽森然。

阿耐忽然跑进来,问:“陆掌柜,公子的房间里能不能添个炭盆?”

“温公子受寒了?”陆见微自从能给人看诊,有些爱上这样的感觉,老想着给人诊脉。

阿耐:“……还没,不过公子有些轻咳,继续下去怕是受不住。”

“行。”陆见微唤来岳殊,“去库房给温公子拿个炭盆,哦,他要什么样的炭?”

“自然是银丝炭。”

“阿岳,炭盆应该放在仓库东南角,靠里面,你进去找找,炭放在一起。”

岳殊应了声,跑去地下仓库。

“陆掌柜,你这仓库真像个百宝箱,怎么什么都有?”蓝铃貌似不经意地调侃。

陆见微神色不变:“开店嘛,总得未雨绸缪,想客人所想,思客人所思,客人的需求一定要及时满足,要不然怎么赚钱?”

众人:“……”

您还想怎么赚钱?一个月几十万两还不够吗?

不消片刻,岳殊取出炭盆和炭,同阿耐一起送去通铺房间。

“公子,突然下雪,咱们又得耽搁几天。”阿耐燃起炭盆,小声嘀咕。

大雪封路,不好走啊。

岳殊惊讶:“你们要走?”

“对啊,”阿耐放下火钳,“宝藏都被人取走了,还留在这干嘛?丰州靠北,冬日苦寒,我们本打算回南州,谁料被大雪困住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

岳殊有些不舍,“我觉得这儿挺好的,下的雪比南边大,我从小在江州长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等雪厚了,咱们还可以一起堆雪狮子。”

“反正我和公子暂时走不了,那就一起堆雪狮子吧。”阿耐笑着应下。

临近午时,薛关河练过功,出了房间问陆见微:“掌柜的,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陆见微想了想,大雪天吃火锅,绝配。

“古董羹如何?”

启朝也有火锅的吃法,叫古董羹,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咕咚”声而得名。

这里的食材很丰富,一些在她那个世界迟迟才传入的吃食,比如土豆、红薯、辣椒、西红柿等,全都已经盛行餐桌。

就是烹饪手法稍稍单调了些。

不过,在她的提点下,薛关河改良和创新了许多菜色,厨艺越发精湛。

“雪天用热羹,好哎!”薛关河举双手赞同,“我这就去准备。”

张伯:“我也去。”

“还有我!”岳殊不甘落后。

阿耐傲娇道:“我也帮你们一把,省得你们手脚慢,耽误了我给公子做饭。”

“阿耐,我做个清汤的,里头加些药材,不如叫温公子与我们一起吃,吃古董羹,人多才热闹嘛!”薛关河劝道。

岳殊狠狠点头:“是啊是啊,阿耐哥,我看温公子每日都一个人用餐,没人陪着,岂不是很孤单?”

“确实,做个单独的药膳汤底又不费事。”张伯动作娴熟地和着面,“大家天南海北难得聚在一起,也是缘分。”

阿耐闻言心动,他低着脑袋,嘴角却悄悄翘起。

“我做不了这个主,得去问公子。”

另三人互视几眼,咧嘴笑了笑,没有点破。

谁不知道温公子从不挑剔,就是阿耐瞎紧张。

结果如众人所想,温著之没有拒绝。

薛关河和阿耐合力准备了四个锅底,清汤、麻辣、番茄和药膳。

启朝盛行吃古董羹,自然也有相应的配套工具。

张伯从仓库搬出一张桌子,桌子正中挖出一个圆洞,底下烧炉,铜制的广口深锅放在炉子上,锅内隔开四个方格。

四种不同的锅底泾渭分明,散发出的香味却混杂在一起,格外霸道。

香气顺着微开的窗缝,随风飘入院墙外。墙外黑风堡的弟子们耸了耸鼻子,肚子叽里咕噜一阵叫唤。

“好香!”

“是古董羹,他们一定在吃古董羹!”

“我也想吃。”

只可惜,他们奉命在此监视蓝铃,不能擅自离开,只能就着香味,混着雪水,啃着冷硬的干饼。

呜呜呜,太惨了。

客栈厅门紧闭,火锅的热气萦绕在厅堂内,寒意悄然退散。

一共九人,坐一张桌子挤挤也能塞下。

厅堂内点满蜡烛,灯火通明。

蓝铃毫不客气,直接坐到陆见微身边,紧挨着她说:“我才不要跟臭男人坐一块儿。”

臭男人们:“……”

我们也不是很想跟你坐一起啊。

锅里的汤底咕噜咕噜冒着泡,陆见微拾起公筷,笑眯眯道:“都别客气,一起下菜,想吃什么吃什么。”

众人闻声响应,纷纷拿起公筷。

“砰砰砰!”

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热闹的聚餐。

“燕非藏,你去。”陆见微吩咐。

燕非藏只好放下肉丸,起身走出厅堂,去开院门。

门外来客身着紫衣,腰间悬一弯刀,正是客栈的老朋友韩啸风。

岳殊惊喜起身,迎了上去。

“韩大人,你怎么来了?”

韩啸风鬓发皆被白雪覆盖,他抖了抖披风,碎雪散了一地,与院前的积雪融为一体。

“之前就说过,案子结束亲自登门拜谢陆掌柜,今日风雪大作,韩某冒昧来访,陆掌柜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