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和卞行舟是见过燕非藏击败阿扎密的,但没有亲眼看到阿石丘等人的遭遇,否则不会如此惊讶。

“厉害。”绿萝忍不住感叹一声。

赫连雪的帷帽轻轻掀动,似在张望倒地不起的入侵者们。

林望鲜红的唇勾起,“八方客栈,果然名不虚传。”

“正好有些无聊,这些俋族人是特意过来助兴的吧。”梁上君故意用俚语扬声道,“还有没有了?怎么躲在外头不进来?”

话音刚落,又有十几个俋族人腾空而起,站在客栈不远处的树巅之上,横笛吹奏。

十几支竹笛的声音同时响起,密密麻麻的虫蛇从山林里汹涌而出。

就连见惯了打斗的达达城居民,也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取出驱虫驱蛇的药粉,洒满整间屋子。

陆见微挑眉:“好大的杀气。”

她厌恶虫蛇,若是生辰宴被虫蛇包围,那就真的不美了。

八级内力从掌心腾出,卷起地上鲜妍的花瓣,柔嫩的花瓣霎时化为坚硬的武器,裹挟强横至极的内力,流星般飞散而出,精准刺破吹笛人的防御,切断了竹笛之声。

树巅之上的吹笛人同时坠落于地,场面一度极为寂静。

隐藏在背后指挥的俋族人也傻了。

阿扎密不败,天理不容啊。

赵瑞和卞行舟不由对视,第一次从对方眼里看到嫌恶之外的情绪。

话本上的描述还是克制了。

飞花摘叶便可杀人,这般令人惊悚的招数,他们只在门派中最顶尖的前辈身上看到过。

可是——

她才二十六岁!

如此年轻的八级武王,竟真的存在于世。

太打击人了。

没有笛声驱使,潮水般的虫蛇循着本能返回山林,路过倒在地上的吹笛人时,还不忘啃两口。

惨叫声此起彼伏。

岳殊不由出声问:“他们不是能驭使虫蛇吗?身上没带药?”

“再多的药,也抵不过漫山虫蛇。”林望笑着说,“陆掌柜谈笑间灭杀敌人,佩服。”

陆见微:“生辰日不见血,我可没杀人。”

至于被虫蛇啃过的吹笛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她只是击碎他们的笛子,顺便把他们从树上撵到地面罢了。

尚未出手的俋族人一边忙着救人,一边聚在一起商议。

“还打不打?”

“……怎么打?”

“我再也不骂阿扎密日脓包了。”

“这个中原人太强了,咱们得尽快告诉族里。”

“就这么走了?阿扎密他们怎么办?”

“先回族里,等长老们商议再说。”

俋族人也不全是莽撞冲动之人,看清局势后,他们没有继续发起进攻。

阿扎密没救成,反而又添了十几个人头。

损失惨重。

“吹笛子,我也会啊。”赫连雪忽然开口,“绿萝,笛子取来。”

绿萝:“……小姐,你喝醉了。”

帷帽摇了摇,声音含糊不清,却又不容置疑。

“取来。”

绿萝无奈,只好去房间取来一支青碧色的玉笛。

帷帽下伸出手,接过玉笛,横于唇下。

悠扬清灵的笛声缓缓奏起。

如凤鸟鸣啼,绚丽的尾羽划过碧色长空,又如山花烂漫,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俋族人还没走远,听到如此美妙的笛音,纷纷如痴如醉,甚至在原地手舞足蹈。

“我看到阿扎朵在对我笑!”

“是对我笑!”

“阿扎朵是我的,都别跟我抢!”

武者耳力非凡,梁上君听了一耳朵,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将他们的话翻译过来说给众人听。

薛关河和岳殊笑得肩膀乱颤。

“阿扎朵是谁?”阿耐好奇问。

林望:“听我的药商朋友说,阿扎朵是俋族最美的姑娘。”

“那他们真是痴心妄想。”

“的确是痴心妄想,”林望饶有兴致道,“阿扎朵不仅是最美的姑娘,还是位五级蛊师,在蛊神教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深受蛊神教器重。”

岳殊:“五级蛊师很厉害?”

“这我就不清楚了,”林望说,“我不懂蛊。”

赵瑞终于回神,目光艰难地从赫连雪身上挪开,解释道:“我看过相关典籍,蛊师等级与武者差不多,五级蛊师相当于五级武者,能够操控蛊将。”

“蛊将又是什么?”

“蛊虫的等级有四,蛊卒、蛊将、蛊王和传说中的蛊皇,与武徒、武师、武王和宗师一一对应。”

“那四级蛊师与五级蛊师的区别是?”

“能同时操控的蛊将数量和种类。”赵瑞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据说,五级蛊师能同时驭使五种不同类型的蛊虫,且都是蛊将级别。”

“原来如此。”薛关河又问,“刚才吹笛子的人不算蛊师?”

赵瑞不屑道:“他们顶多就是驱使虫蛇,跟蛊虫可不一样。”

陆见微无奈,能不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提那些恶心人的虫子?

“陆掌柜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温著之忽地出声,打断赵瑞的话。

陆见微:“马厩。”

伙计们:但凡对客栈动歪心思的,都逃不过被关马厩的命运。

梁上君最为积极:“太好了,我这就把他们拖进去。”

经历过马厩的惩罚,他也想让后来者试试被关马厩的滋味。

“掌柜的,要不要喂寻常客?”

陆见微:“喂。”

卖解药还能赚点钱。

观看全程的阿扎密彻底绝望。

族里召集这么多勇士来救他,连一招都没使出,就被那个高深莫测的陆掌柜全部打趴。

他输得不冤。

“寻常客是什么?”林望问。

赵瑞皱眉:“你不是看了话本,知道青天女侠,不知道寻常客?”

“赵兄此话何意?”林望神情微僵,很快恢复自然,“我先前闭关,只是在来滇州的路上听了几段说书,才知八方客栈陆掌柜之威名,之前那般说,只是想给陆掌柜留个好印象,谁料弄巧成拙,对不住。”

卞行舟品着美酒,摇首叹道:“林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苍州离江州远得很,你没听说过也正常。寻常客是陆掌柜的独门秘药,能压制武者内力,除了陆掌柜,无人可解。”

“哦?”林望目露惊讶,下意识问,“先前圣药堂那些人,陆掌柜也喂了寻常客?”

陆见微笑眯眯道:“喂了呀。”

“……”

岳殊脑子没转过来,还以为自己记错了,用眼神询问薛关河。

后者偷偷朝他眨眼,他恍然大悟。

一般掌柜的露出这种笑,说明正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阿迢说:“不仅喂了寻常客,还用他们的毒蛊以眼还眼。”

林望:“……”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赫连雪终于放下了笛子。

她转向陆见微,语气飘忽道:“我知道寻常客,千里楼、黑风堡、武林盟的人都尝过,没有人能解开,陆掌柜,厉害!”

众人:“……”

真是醉得不轻啊。

陆见微莞尔:“赫连姑娘过誉了。”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赫连雪忽然欺身上前,伸手拽住陆见微的衣袖,帷帽垂至后者眼前,“陆掌柜,能在这见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众人:“……”

赵卞二人:???

绿萝面露无奈:“小姐,我扶您回房休息。”

“不,我不回房,我要与陆掌柜痛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