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鲟的催促下,元尾和木茴离开了古宅。

元尾百感交集,对于白鲟,他分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在最困难的时刻是他帮助了自己,而在危机来临,也是他第一时间划清了界限。小小年纪,元尾已经能够感受到人世间诸多的无能为力。

相比而言,木茴则要洒脱的多:“白老头,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看我回来怎么折磨你。你们也给李家带个话,我木茴记仇,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他们的所作所为…”他还想宣泄什么,却被元尾半拖半拉着离开了。

夜色初上,街道上人影稀少了许多。元尾木茴两人专门走那荒僻狭窄的小巷,就怕被李家人堵住退路。

“白老头真是可恶,两件破旧衣服就打发了我们。要知道这几个月我们给他赚了不少银子,应该快有一百两了吧?话说我们两个还真是叫花子中的天才啊。”即使算是逃亡,木茴也不闲着,他压低了声音,不满的嘀咕。

“师父还是不错的,我知道此事他也是无能为力…哎呀,衣服里是什么?”元尾一边为师父辩解,一边去看那破包袱。包袱里确实有两件长衫,破破烂烂的失去了原来的颜色,让元尾吃惊的是长衫里还包着些什么,他使劲一抖,两个银锭咣当掉在地上。

元尾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但他能估摸出轻重,这是两个五十两锭,也就是说,在这个不起眼的破包袱里竟然藏了足足一百两银子。

“坏了坏了,师父肯定给错包袱了。这应该是他的家底,我得给他送回去!”元尾将银子重新包起来,转头就往回走。

“你傻啊,这明明是白老头心里过意不去送给你的好不好啊。一百两银子藏在包袱里,也只有你个傻瓜才会觉察不到。”说着,木茴抓住元尾的长发将他拉了回来。

“真的?这银子真的是师父送给我们的?”元尾还在将信将疑。

“你长点脑子好不好啊,白老头根本就是个老油条,他怎么能给错了包袱!”

“也是啊。师父对我们太好了,竟然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木茴,以后你也不要抱怨了,这几个月我们哪有给师父赚来这么多银子!”

“好了好了,快把银子收起来吧。区区一百两银子而已!”

知道白鲟袒护着自己,元尾心里暖暖的,脚步不由的快了许多。

鱼王埠东门,几十个壮丁举着火把,把整个街道照的通亮,他们一字排开分列镇门两侧,像是等待着某人的归来。

看着他们一身黑衣打扮,胸前也没有绣上什么字样,估计不是李家的人。元尾和木茴放心不少,犹豫了很久还是大着胆子直奔他们而去。

“哥,这些肯定不是李家人吧。”木茴声音里有些颤抖,如果真的是李家人,他的刺针断然不能麻倒他们所有,一顿皮肉之苦在所难免,说不定还有生命之忧。

“不会不会。”

“万一是李家人,一会你就变成山虎,驮着我冲出去。我真的不想挨揍!”

“嗯嗯。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拼着死也会护住你。”

两人边说边走,说来也巧,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镇门,外面哒哒哒跑来一队人马,大约几十人的样子。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强壮的身材、鹰隼一样的眼睛,一把长长的寒铁刀斜斜背在身后,浑身散发出一种震人心魄的霸气。如果元尾和木茴看到这样的面容,肯定会想起这人就是他们曾经救治过的断腿人,可惜此时两人正低着头赶路,生怕被人认出自己。

“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回来了!”那些等候着的黑衣人壮丁看到来人非常兴奋,纷纷振臂高呼。

中年汉子虽然满脸风尘,看着迎接的众人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刚想说什么,眼睛无意之间看到了元尾木茴的身影。其实这两人身材矮小,又是一身标准的叫花子打扮,在夜色里确实不是怎么显眼。但对于这个中年男人,元尾那瘸着的右腿、手里的灰黑色骨杖,像是一条闪电划破夜空一样刺眼,他有些颤抖:“那个瘸腿小兄弟,你停下…”

本来战战兢兢的元尾木茴,听到那人的声音,几乎吓破了胆,拔腿就跑,就连变成山虎的本领也忘到九霄云外,元尾那瘸着的左腿,一瘸一拐的更为明显。

“别跑别跑,恩人是你吗?”中年人吃了一惊,用更温柔的声音轻声呼唤,生怕元尾又一次消失在自己视线意外。这个小瘸子,他已经找寻了半年有余,毕竟,自己腿里还有他当初埋下的藤条!

“恩人?”元尾和木茴同时放慢了脚步,听对方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恶意,再说恩人这个词语非常敏感,要是扯上关系,说不定是场好事。

中年人来到两人跟前,一眼认出就是元尾救了自己。他牢牢抓住了元尾胳膊,元尾胳膊上立刻传来铁石般的力道,要想从中逃脱,估计是难以上青天。

“小兄弟,真的是你啊!苍天有眼,让我有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中年人不顾身份的大喊大叫,完全不管身后那些随从疑惑的目光。

原来,这中年人叫刘历,正是做布庄生意的刘家三少爷,小小姐刘瑶的三哥。刘历也是自小习武,在鱼王埠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刘历在刘家负责押送货物钱款,这次就是外出送货归来。而上次则是运送货物被人惦记埋伏,险些就没了性命,好在元尾及时伸出援手。

此时,如果元尾还不能认出眼前的刘历,那只能说他有问题。毕竟他所救治过的,除了眼前这人,其他全是山兽。

“这位大哥,当时救你只是顺路,没什么大不了,那个,今天我们还有急事,就不和你聊天了。”说着,元尾就想挣脱了离开。

“小兄弟,你这话说的。在你这里或许是小事,但在我刘历身上,那可是生死大事。今天,我必须请你们两位去我家,我要好好感谢你们!”刘历哪能放任他离开,这几个月里,他的伤势虽然痊愈,那条断腿也已经行走如常,只是当初元尾埋在里面的几条藤条,像是心头之刺,让他不得安心。

“刘大哥,我们真的不能在这里呆下去,抱歉抱歉…再说刘大哥你也要离我们远一些,可别连累了你…”元尾诚恳的解释。

“嗯?看来小兄弟遇到什么麻烦了?别害怕,在这鱼王埠,还没有敢为难我刘历的人,也没有敢为难我刘历救命恩人的人!”刘历看出了些什么,但依然不放手。

“刘大哥是镇里布店的人吗?”在一边看了很久的木茴突然问道。

“当然,这是我们刘家三少爷,他跺跺脚,别说在这鱼王埠,就是方圆几百里,都要颤三颤。”刘历那些随从们早就不满,纷纷解释刘历的地位。要知道刘家三少爷向来是嚣张的主,哪里看过这样细声细气的说话,温柔程度的都赶上三少奶奶。要是刘历面对的是长辈,这还可以理解,可面对的是两个小叫花子,那就让他们觉得不忿。

“刘大哥你跟我来这边说话。”木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拉了刘历避开那些随从,把自己和元尾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这真的是李家子弟做的?真的是因为你揭穿了他们愚弄我小妹的伎俩吗?不管怎样,要想对我恩人不利,我打断他们的腿!”刘历虽然有诸多不解,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了他们的安全,毕竟,目前他的第一要事就是让元尾将那些藤条从他皮肉里取出来。

不由分说,刘历将元尾二人请回刘家。其中,两人权衡了方方面面的利弊,确认自己是安全的,也就没有过分拒绝。

刘家大院。

平日里,元尾木茴不止一次路过这座大院,那高耸的院墙、恢弘的门楼让他们赞叹不已。特别是元尾,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进入这个大院,而且还是被人请了过来。

刘历吩咐下去,早有家丁准备了厢房让元尾两人安歇。至于刘历,因为还要跟父亲汇报这一行的收获,所以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