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幽兰表面平静如水,但她心里却狂风肆虐。

当年元尾在她面前被何清掠走,那时她只恨自己境界太低甚至没有胆量冲出郡守府。后来聂穹回到郡守府说元尾已经被何清诛杀,聂幽兰当即哭昏了过去。

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境界的提升,聂幽兰开始重新审视曾经发生的一切。她去问爷爷元尾到底是怎么死的,或者死没死,聂穹却始终闭口不谈。

后来传言四起,说有个叫元尾的就是两万年前的恶魔渲墨重生,于是有人号召修仙者群起攻之,聂幽兰曾想去正是那个元尾是否就是自己的元尾。

后来等她突破凝魂境的某一天,元尾曾经突然出现在郡守府。当时他与三个陌生女修仙者互相纠缠在一起,而后又突然失去了踪迹。是元尾忘了自己?聂幽兰怨恨交加。

直到烛阴之灾爆发,无论元尾成为某些人眼中的希望亦或者是灾难,在聂幽兰记忆里他始终是那个纯真的锻器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出现在不经意的地方……

“十三叔……”聂幽兰有些哽咽。

“不要说了,快走吧,记得要光复我们聂家……”聂腾将长锤扛在肩上大踏步而去。

“十三爷爷,我带人和你一起走!”聂采喊道。

要想扰乱梅归燕的视线,只有聂腾怕是不行。聂采知道这一点,聂腾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并没有阻止。

聂采看了看风润冬,想笑,却留下两行热泪,“当年我怂恿师父把你招到门下,让你跟着我吃尽苦头……”

风润冬知道,或许两人道别之后就是永远不能再见。她依然笑着踢了他一脚,“在师母面前你瞎说什么,快跟十三爷爷走吧。放心,我一定会把师母护送到两季山……”

聂腾和聂采带了几个聂家子弟一路向东,渐行渐远……

而风润冬在秋桐的帮助下背起聂幽兰清除了一切痕迹继续北上……

又是几天之后,三个人悄然钻出暗无天日的密林,眼前是一片平静的碧波。

“师父、师祖,这里有个湖泊啊!我们去洗把脸休息一下好吗?”秋桐欢呼一声叫道。

风润冬转头去看聂幽兰,却见聂幽兰对着那湖泊陷入沉思。

“师母?”风润冬小声提醒道。

“嗯?哦!我记得小尾巴曾经提起,当年他第一次走出两季山时在一个湖泊中与木茴沐浴戏水。当时我不知道木茴是个女修仙者,还曾经感叹他们两人感情深厚。如今想来,那两人早就勾搭成奸,要不然一男一女怎么会在这没有人烟的湖水里戏水?谁知道除了戏水他们还干了些什么……”聂幽兰恨恨的说道。

聂幽兰想得没错,既然是一起戏水,元尾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木茴的身份!可是,当时的元尾真的不知道木茴是女修仙者,因为那是的自己和木茴还都是个孩子……

“师父怎么可能是那种人!”风润冬无力的安慰道,“师母不要多想,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洗把脸然后赶路。你看那两季山已经出现在天边,大概天黑之前就能赶到那回音涧……”

是的,两季山已经远在天边。

那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天与地连接到了一起,据说那山头的白雪常常被人误认为是天上的白云。如见,山头白雪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暗红色的疤痕。据说元尾被烛阴猎人逼迫自投火垢山地,火垢山地地动山摇,赤色熔岩从两季山的北侧涌出,漫过山头倾斜而下吞噬了十里冰雪、又吞噬了几十里绿林这才凝固冷却成那道天地之间的巨大疤痕……

“师父,湖水好凉爽啊,你和师祖要不要也下来游一会?”秋桐的声音传来。

聂幽兰抬头,原来秋桐被那片湖水诱惑,又仗着只有聂幽兰、风润冬在身边竟然跳入湖中像鱼儿一样畅快的游起来。

“秋桐,你给我滚上来!”风润冬骂道。

聂幽兰却难得的笑了起来,“让她游吧。”

秋桐到底还是年轻,冰凉的湖水洗掉她身上一切疲惫、烦恼与不安,她忘情的笑着,那声音清脆如铃,即使岸上的聂幽兰和风润冬也被感染,心情莫名的晴朗起来。

“姨母好心情啊!”

阴测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聂幽兰回头,发现梅归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师父、师祖,你们也应该去湖里玩一下……啊——”秋桐并没有发现梅归燕的到来,她兴高采烈的从水中走出,全身衣衫被湖水紧贴到美妙的身体上,让人心动不已。等她看到梅归燕就站在不远处,仿佛一下子掉入冰窟一样发出一声悠长的尖叫。

“师父,他、他偷看我洗澡?”秋桐结结巴巴的嚷道。

“胡说八道!”梅归燕几乎气歪了鼻子。

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并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与境界,梅归燕强行镇定下来,“梅润生派人说在鱼王埠找到了姨母的踪迹,我还有些怀疑。想不到他说的没错,姨母依然活着!因此,归燕特地来恭贺姨母!”

聂幽兰心里一片绝望,她深知梅归燕的为人,也知道他为何而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为风润冬和秋桐挣得一线生机。

“梅归燕,当年我就不愿意承认你母亲是我们聂家人。聂融儿顶着个什么小郡主的虚名狂妄自大,还跟在元尾身后恬不知耻的讨好人家。那样的母亲又能生出怎样的孩子?在我眼中你连梅润生都比不上。梅润生敢承认为七彩灵塔而来,你却只敢旁敲侧击,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资格去当燕郡城大长老?!”

聂幽兰的话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在梅归燕脆弱的心上连划几刀,让他痛到癫狂。

“聂幽兰,交出七彩灵塔……”

“你不配拥有它!”

梅归燕飘如飞燕,瞬息之间已经扑到聂幽兰眼前,他手中一把折扇闪着寒光划向聂幽兰。

聂幽兰端坐在那里境如磐石,风润冬和秋桐倒是一左一右手持法杖攻向梅归燕。

等到折扇距离聂幽兰不足一尺,一个乳白色的灵塔突然出现在她胸前。

“咔嚓!”

折扇划在灵塔之上,风润冬和秋桐幻化的龙影也同时击在梅归燕身上。

“轰!”

在漫天飞舞的衣衫碎片中梅归燕后退数丈,聂幽兰却原地不动。

这一击几乎是梅归燕的全力一击,他甚至为了尽快诛杀聂幽兰而没有躲避风润冬和秋桐。

梅归燕并不知道聂幽兰曾经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更不知道一年后聂幽兰恢复到了什么程度。这全力一击的结果让他惊恐不已,如果聂幽兰恢复了一半的状态自己这个刚刚突破凝魂境的新手绝对无法抵抗。

然而聂幽兰的状态实在不妙,之前她虽然已经修复了灵脉,但她身上筋骨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梅归燕全力一击之下,她虽然依靠七彩灵塔抵挡了下来,但是筋骨的伤势又加重了许多。

看着聂幽兰微微颤抖的身体,风润冬自然知道形式的危急,她抢先挡在聂幽兰面前,“梅归燕你敢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我要杀了你!”

法杖划过胸前,一条纯白色龙影呼啸而出直击梅归燕。

在元尾所收弟子中,其实风润冬伴随在元尾身边时间最长,也受他影像最深。风润冬的“化龙诀”几乎出神入化,那威力绝对超出了她的境界。

但是梅归燕是凝魂境,风润冬只是炼骨境,这才是两人最大的差别。

梅归燕连连摇动折扇,那龙影像是烟雾一样被他摧毁。

风润冬还想再试,聂幽兰却将手搭在她的身后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七彩灵塔交给秋桐带走,你和我同时自爆阻拦梅归燕……”

“师母……”自从踏上逃亡之路的那一刻,风润冬就曾想过这样的下场,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

“师祖……”秋桐一脸的恐慌,她不知道自己能否保住七彩灵塔。

梅归燕却突然狂笑起来,“是要拼死一搏了吗?既然这样,聂幽兰你今天必死无疑!”

“我和你拼了!”

风润冬高呼一声,一条白龙伴身,白色法杖闪着寒光直扑梅归燕而去。在她身后,秋桐仿佛忘记了聂幽兰的叮嘱也冲在了聂幽兰的前面。

“想自爆伤我吗?想给聂幽兰争取一个逃走的机会?”梅归燕笑道。他眼中的那份不屑越来越强,直到风润冬的法杖距离自己鼻尖不足三寸,这才听到他慢悠悠的声音,“凝滞虚空!”

虚空凝滞,飞扑的风润冬、长吟的白龙、衣衫飞起水滴的秋桐,这一切全部停滞在梅归燕与聂幽兰之间。

梅归燕无法控制聂幽兰,但是聂幽兰却根本无法逃走,而且此时此地她也不愿意逃走。

“小尾巴,幽兰真是无能,居然连你给我的最后一个念想也保不住,永别了我的小尾巴。”聂幽兰低声啜泣。

一切尽在梅归燕的控制里,包括聂幽兰。

那一刻,梅归燕想到了自己将会凭借七彩灵塔控制燕郡城,也将会在更短的时间里不断突破自己的境界,而最终将会得到一个去烛阴界的机会。

“哈哈哈!”

梅归燕笑的放肆,他甩手潇洒的展开折扇,那折扇的边缘如匕首一样锐利,闪着寒光。

“我要将你们一一切碎!不过,你这张脏脸实在引不起我的半点兴趣!”

梅归燕轻摇折扇笑着走过风润冬。

“咦,你叫什么名字?仿佛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梅归燕对着秋桐指指点点。

而后他绕到聂幽兰面前,“聂幽兰,当年你在燕郡城是多么威风,我母亲带着我第一次回到聂家,你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超过你……”

“你永远都超不过我!”聂幽兰冷冷的打断他道:“聂融儿那个贱人生的孩子当然也是个贱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与烛阴猎人的苟且,我不相信你能维持这卑微的威风到什么时候……”

“你去死吧!”梅归燕气急败坏的吼道,他拢起折扇成一根短棍劈空斩向聂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