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突厥之前,宇文邕已经料到自己的时日无多,

因为自知将死,他早已拟好遗詔,

由太子宇文贇继位。

莎迪身为皇后,在他死后当然名正言顺会封皇太后,

但太子势必也会封自己母亲李妃为太后,

李妃为人懦弱,可太子却顽劣异常。

宇文邕深知太子的人品,

可别的皇子都还年幼,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遗詔特别声明,

太子必须奉皇太后如生母,方能宽慰他的在天之灵。

若新皇登基后对皇太后不敬,辅政大臣得以本詔训斥新皇。

宇文邕知道太子宇文贇若无贤臣辅佐,

绝管理不好偌大的周国,所以他给他立了辅政二大臣,

以太子叔父卫国公宇文直为辅政大臣之首,

太子岳父隋国公杨坚为辅。

然而,他给卫国公宇文直的密詔才是他自认最明智的举措。

「新皇若有任何有悖于一国之君的举动,

或是危及皇太后之举,

卫国公宇文直得依据此密詔将之废黜,

另立新君,甚至取而代之......」

如果儿子不佳,他寧可把皇位给弟弟宇文直。

然而宇文邕万事通透,却有一事失算,

那就是他对于杨坚的野心始终没有提防......

……………………………………….

西元578年,

宇文邕猝逝的隔天,太子宇文贇继位,

莎迪被尊为皇太后,移居永寿宫。

那一日,大行皇帝停灵未央宫广明殿,

没想到宇文贇天性凉薄无情,

面对先皇梓宫不仅毫无悲戚之意,甚至出言不逊……

他指着身上瘀青的痕跡说,

「你看看,我身上那么多伤痕都是让你这老顽固打的,

哼!你早该死了!」

言下之意说宇文邕常常体罚他,

还嫌他死得太慢了……

一干大臣闻言脸色都变了……

眾人面面相覷,没人敢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不免冒汗,看来日后的官路不太好走了。

但宇文直却不这么龟缩,他自觉身负先皇託孤重任,

于是出言力諫,

「皇上莫出此言,先皇也是为您好,

请皇上务必遵守孝道,勿再对先皇说此不敬之语。」

他不知道他这句话已经给自己惹来了大祸。

说起这个宇文贇,自小受到母亲李妃的宠爱,

早过惯了悠闲舒适的宫廷生活,

从他当太子起便整天与一帮专事阿諛的小人混在一起,

养成了喜欢受人奉承的毛病,又哪里听得进諫言?

一时只觉这老顽固叔父跟他父皇一样讨厌,

虽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却很得牙痒痒的。

「给朕记下了!宇文直,有朝一日朕要你好看!」

……………………..

当了皇帝,且没了宇文邕的严格管教,

宇文贇仿如脱韁野马,本性尽露无疑。

首先,他大肆装修宫殿,

刻意与宇文邕的勤俭背道而驰,

其次,他沉缅酒色,日夜无度,

稍有姿色的女子都逃不过他的魔爪,

连大臣的妻子都不放过,还收了回后宫当皇后,

皇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封,

终于创下五后并立于朝的歷史笑话。

另外,

因为宇文邕不善与皇子相处,犯了错就是严格打骂,

宇文贇自幼乖逆,宇文邕的打骂自然少不了,

却也因此导致宇文贇性格扭曲,

尤其当了皇帝权力之大无以復加,

稍有不如意便要打人,从公卿至百官,

在朝者很少有没被鞭笞过的,

甚至连他所宠幸的皇后、妃嬪和宫女等也不能倖。

为了保障没人反对他,

他派亲信佞臣监视大臣们的言行,

这样一来搞得人心惶惶,朝臣们纷纷进谗言以自保。

宇文直的运走到了尽头……

朝臣中有那不满宇文直个性的,又因为知道皇帝讨厌他,

于是就密报说宇文直密谋造反。

此话正合宇文贇的心意,

他早想除之而后快了……

于是宇文直被他一道圣旨玉牒除名,

从此贬为庶人,赶出长安。

「没杀了你是朕仁慈……」

………………………………………..

宇文贇只知享乐,不喜朝政,

如今又没有了宇文直,

杨坚实质上已经掌握了朝政大权。

宇文邕精明敏感,

杨坚隐藏自己的野心,从不敢踰矩,

如今的皇帝越是昏庸,他的野心越是有实现的机会,

因此他当然就刻意纵容宇文贇的行为。

可宇文贇不在乎杨坚做了什么决策,

只要让他无忧无虑就好。

他匪夷所思的事还不只如此……

一日,他心血来潮率眾皇后来到永寿宫给皇太后请安。

自从宇文邕死后,莎迪一直在永寿宫深居简出,

只有库汗妲时时来与她作伴,两人早已前嫌尽释。

这一天,库汗妲正巧在此与莎迪间聊,

忽然太监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两人脸色骤变,

这新君登基至今从没来请过安,

这下子怎么忽然来了?

他的种种行径两人也有所听闻,

两人此时均觉有大难临头之感……

还在思索之际,皇帝已经领着身后几个皇后进来了,

「儿臣给太后请安,」

嘴里虽说着请安的话,可他眼神里尽是轻浮,

脸上一副嘻皮笑脸,没一丝尊重。

「皇帝免礼。」

「臣妾给太后请安……」几个皇后也请了安。

「免礼。」

莎迪看了一下,没有杨丽华在内,

看来只有她没跟着皇帝胡闹。

宇文贇显然喝了酒,

一脸醺醺然,瞇起眼看着一边的库汗妲,

「这位可就是先皇身边的库汗夫人吗?」

「回皇上,臣妾库汗妲。」

库汗妲没有封妃,所以宇文贇称她库汗夫人。

「太后,儿臣听闻你们突厥族人有夫死从子的习俗,

还有你,库汗夫人,

你们库莫溪族也有这规矩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惊恐!

莎迪与库汗妲两人均是三十不到,风华正盛的年纪,

比起宇文贇也大不了几岁,

只怕看起来更年轻些,

虽然铅华不施,却别有一番风情。

这无良的皇帝竟然说这样的话?

他究竟想做什么?

莎迪忽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不过一眨眼工夫,莎迪随即回復镇定,

她正色的说,

「皇帝此言差矣!

莫说那样的事并非惯例,

哀家跟库汗夫人嫁到大周国来,

当然以大周国礼仪为正统,

却不曾听闻大周国也有这样的礼。」

「太后莫慌,儿臣只是随口说说,

没什么意思!嘻嘻……」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这样说话?

要命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色瞇瞇的眼睛尽在两人身上梭巡,

一付垂涎欲滴的模样。

莎迪想起宇文邕的庄重不苟言笑,

那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典范,

眼前这个皇帝竟然口不择言?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君无戏言?

莎迪不想跟他纠缠,

「皇帝,若没事的话,哀家要休息了!」

「好吧!那儿臣告退了!太后保重!」

「臣妾告退……」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可莎迪心里却窜起一阵冷意,

背脊直发凉,

看来这皇帝心怀不轨,

该怎样避免自己受辱呢?

库汗妲想到的也是同样的事,

两人的眉头都深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