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明匪玉不来的时候, 谢知归觉得他的电话轰炸烦人,他来了之后,更加烦人了。

很多次, 谢知归好好坐书桌前面看书, 明匪玉会突然从后面环臂抱住他, 吓他一跳,问他有什么事,明匪玉只说单纯地想抱他,然后绵绵密密地轻吻他的脖颈,脸颊。

“别闹。”

“我想你。”

谢知归地拿手肘顶开他,“我就在跟前,有什么好想的。”

明匪玉环抱他的力气不减,蹭着他的脸颊, “就是想, 想抱你, 想亲你。”

“你手和脸怎么都这么冷,让我给你暖暖。”

“……”

谢知归无奈瞪向他,说的好像我说句“不好”, 你就会撒手似的。

“别抱了,我真的忙!”

谢知归费很大劲才推开他, 摆起脸警告他不要再乱抱,再打扰他学习就把他轰家门。

看他真的动气,明匪玉只好作罢, 刮了下他微红发烫的脸,极不情愿地回床上去等着。

但谢知归也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 无法忽略身后如怨如诉的视线, 心烦意乱下, 手上力道控制不好,笔尖刺破了纸张,划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笔痕。

这就导致复习效率极差,熬到凌晨四五点才把书看完,早上八点去考试差点迟到。

时间结束交完卷子的那一刻,他才总算是松口气,然后在心里把家里那个混蛋痛骂了无数遍。

要不是明匪玉早上抱着他不撒手,他也不至于要火急火燎闯红灯赶过来。

同学见他一个人坐位置上生闷气,以为他考试失手了,过来喊他,“考完了别不高兴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然后去唱歌。”

“不了。”谢知归起身收拾东西。

同学恰好看到他后颈上的印子,挑了挑眉,心下了然——呦,万年老冰块融化了。

接着拿手搭在他肩上,一张大脸凑过来,笑嘻嘻说:“家里有女朋友了?这么着急回去。”

谢知归面无表情拉上书包拉链,“没有女朋友,狗倒是有一只。”

“狗?”

“乱咬人的狗。”

“诶?”

回家路上,谢知归想到几天没去医院了,当即决定转个弯去医院看谢清元。

至于家里那只翘首以盼等他回家的“狗”……谢知归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摸了摸后颈,不管了,晾着吧,谁让他要不挑时候地点乱咬的。

医院里,谢清元正盘腿坐着打游戏,战况应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谢知归进来了,都走到她床前放下了包,她才草草抬了下眼皮。

“来了。”

“嗯。”

“考完了?”

“今天最后一门。”

“那好,我在想过几天带你去一趟……我靠!!”

谢清元声音突然爆高了好几度,“躲草丛阴我!要不要脸啊!”

游戏输了。

谢知归及时捂住耳朵,然后给谢清元倒了杯水,她愤怒骂了声,把手机甩到被子上,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喝完还是气呼呼,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给脸上扇风。

过了好一会谢清元才冷静下来,看向谢知归,“站着干什么,坐啊。”

谢知归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以免被她的余怒殃及到。

“嘶,我刚说什么来着?”

谢清元记性不好,鱼都比她强,谢知归无奈提醒,“你刚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

谢清元把他的身体拉过来点,“坐那么远干什么。”

“你既然快放寒假了,我想带你去长白山那边的道观住一段时间,那边有很多前辈镇守,能帮我保护好你。”

谢知归疑惑,突然跑那么远去做什么?

“我会遇到什么麻烦吗?”

谢清元:“啧,明匪玉啊,你忘了?”

“他又怎么了。”

谢清元握住他的手,神色严肃地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轻视明匪玉那个疯子,我怕他会想方设法出来找你,我的内伤一时半会儿还痊愈不了,到时候恐怕没有百分百把握能保你周全,所以要把你藏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

“……哦,这样。”

谢知归在心里暗道:可是,明匪玉已经找过来了。

他们还同床共枕的好几天,如果被谢清元知道了,恐怕她会当场发疯的吧,然后冲回家和明匪玉打个你死我活。

谢知归想想那场面就头疼,算了吧,还是先瞒着她。

“你发什么呆呢?”

谢清元狐疑地看着他,总感觉他有事瞒着自己,她掰过谢知归的脸,仔细观察了下,“你气色有点差啊,你看看你这黑眼圈,昨晚复习到很晚吗?”

谢知归扯出假笑,“是熬夜了。”

“你脖子上这印子又是怎么回事?”

谢知归下意识想躲,但谢清元快他一步按住了他,接着掀开他的衣领,看到里面连片的惨状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过敏了?还是感染了什么病毒?怎么脖子上全是这种伤口?!”

谢知归朝后退了一点位置,慌张地把衣领收紧,没想到谢清元会这么轻易就发现了。

谢清元等不及他说话,赤脚跳下床,踩在冰凉地板上,急吼吼拉着他就要去找个医生看看。

“我没事!回来。”谢知归把她拽回来,推回床上躺着。

“怎么可能没事!”

“是跳蚤咬的。”谢知归胡乱编了个借口。

谢清元持怀疑态度,“你房间会有跳蚤?!”

她这个弟弟不是有很重的洁癖来着吗?有一次她在外头徒手撕了一只妖物,又累又饿,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满手鲜血就端起饭来吃,谢知归当时那个嫌弃无语的眼神,她至今还记得,而她用过的那个碗和筷子,再也没出现在他们家里,然后整个家都被他消了三遍毒。

反正跳蚤这种生物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家里的,她宁可相信家里闹妖怪了。

谢知归在撒谎。

“你不会在家里藏了人吧?!”

谢知归心头一紧,不敢直视谢清元犀利的目光。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她的敏锐。

谢知归快编不下去了,简直如芒在背,起身走到窗前,佯装要打开窗户通风。

谢情元盯着他的后脖颈,疑心越来越重,“被我猜对了?”

“不是人,前几天捡了只流浪狗回家,还没来得及打驱虫针,被他身上的跳蚤咬的。”谢知归紧张到手心出汗。

“啊?”谢清元狐疑道:“你会愿意捡脏兮兮的流浪狗回家?”

“那天下雪了,他躺在我们家楼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怕他冻死,只能先把他捡回去了。”

早知道那是只会咬人的狗,他才不捡,让他冻着,谢知归心说。

“真的?”谢清元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来,但就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

谢知归怕她继续问下去会说漏嘴,还是先撤为好,回身从床脚边拎起书包,和谢清元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补觉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谢清元还苦思冥想谢知归到底不对劲,等回过神,他人已经出去了。

“诶,你怎么就走了?”

走这么快干什么?

难道着急回去喂狗?

什么狗啊,稀罕成这样?能克服洁癖抱回家。

谢清元支起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只脏狗能上桌吃饭,我就不行?

那边,谢知归经谢清元提醒,紧赶慢赶回家,怕明匪玉等不及会跑出来找他。

明匪玉不熟悉人类社会的生存方式,又不搭理陌生人类,万一和人起了冲突,他担心那人会性命不保,死无全尸。

他以最短的时间回到家,一进门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明匪玉没有像以前一样听到动静就立刻走过来抱住他,问他今天考的如何,累不累?

谢知归换好鞋进来,看了一圈,客厅里也不见他的身影。

谢知归又走去他的房间,开门的时候有点推不动,咔咔的,好像被什么抵住了,低头看到东西散了满地。

明匪玉在搞什么?

他把堵门的相册捡起来,推门进去就看到明匪玉侧躺在床上睡着了,枕在他的衣服上,呼吸匀长放松。

原来明匪玉完全放松的时候,身上凌厉的气质也没有那么让人发怵。

谢知归看着他如此松弛,再想到自己从昨晚到今晚的所有遭遇,心里头有点不爽:晚上不睡来折腾我,大白天居然能睡得这么香。

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不去吵醒他,踮脚绕开地上那些东西,拖过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然后坐在床边,擦了擦那个相册上的灰。

相册里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没有多少,都是他幼儿园时候的,那个时期他还顶着两团婴儿肥,穿着臃肿可爱的毛绒熊衣服,手里握着棒棒糖,乖乖听老师的话,用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看向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