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个人觉得它们可爱的。”

谢知归:“不打架时候,小东西可粘人了,还会围着我跳舞,晚上陪我上楼。”

明匪玉轻轻地“嗯。”

没抬头,好像没把他说的听进去。

……好难说话的人,从不主动提起话题,他问一嘴,他才会回一嘴,多一个字都不说,这样怎么可能把话聊开?

谢知归苦恼和他聊天总是会聊死,看着明匪玉专心致志的侧脸,思琢片刻,壮着胆子提了个要求,“可以送我一只作伴吗?”

明匪玉闻言终于舍得抬头瞥向他,凌厉的一眼直接把谢知归的胆子看没了,后背甚至生出会被原地掐死的凉意。

他可不想找死,赶紧解释:“呃、呃……我就是说说,没真要,你别放心上,当没听到就好。”

明匪玉却说:“好。”

很温柔的语气,就像是在笨拙地安抚他。

谢知归颇感意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再等几天它们破茧了,挑只乖的给你。”

谢知归愣神,半天才说:“……谢谢。”

“嗯。”明匪玉还是那样不咸不淡。

谢知归暗暗松口气,差点没把他吓死。

明匪玉会答应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眼中的位置有了点提升?

他觉得一个月来的努力差不多了,决定检查下效果,看看明匪玉到底形成了气味记忆没有。

于是断了每天的鲜花供应,他也闭门不出,从明匪玉视线中消失。

第一天,明匪玉没什么反应。

第二天,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第三天,依旧没有。

……

到了第四天晚上,谢知归睡不着了,快到凌晨了还打着手电,对着笔记本检查记录。

看了好几遍,他做的应该都没问题,习惯性咬住笔尾,心烦之下皱起了眉,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岔子?

“叩叩。”

冰凉安静如一潭深水的夜里,突然的敲门声吓了谢知归一跳,他正专心想事情呢。

他谨慎地看着那扇门,问:“是谁?”

“我。”

是明匪玉的声音。

“哦,来了”,谢知归放下戒心,准备去开门,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上次的事,低头看了看,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衬衫和短裤,刚出了点汗,衬衫湿了,隐约变的透明可见。

这样不行,他回去从包里拿了件厚外衣穿上,在镜子里看了又看,确定不会出现上次那种尴尬情况后才去开门。

“有事吗?”

他留了个心眼,只开了一小条缝,探出一张脸。

明匪玉垂眸看着他,“我睡不着。”

谢知归初听觉得莫名其妙,你睡不着找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安眠药给你。

但很快,思绪飞转,他品出了一点别的意思。

“你是需要安神的花吗?”

明匪玉轻点头:“嗯。”

简单一个字让他心里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被欣喜所取代,明匪玉主动上门不就是计划成功的最好证明?!

不行,不能把高兴表现的太明显了。

谢知归咬住了舌头,让自己冷静。

“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送过去可以吗?”

明匪玉答应的爽快,“可以。”

“好。”

话说完了,谢知归要关门独自庆祝了,明匪玉却堵在门口迟迟不走。

谢知归问:“你还有事吗?”

“这个给你。”明匪玉伸出手,随着手指缓慢松开,手心里安静躺着一只被幽蓝荧光包裹的灵蛊,蝶翼整体呈墨蓝色,锋利的边缘溜了一圈淡金,翼面上的繁复图案也是由金线构成,华美夺目中透着诡谲的气息。

谢知归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蛊虫,觉得新奇,小心从明匪玉手里捧了过,近距离欣赏它的美丽,小东西不认生,在他手心亲昵地蹭了几下,有点痒,但手感舒服。

它很知道怎么讨谢知归欢心。

明匪玉看到了他脸上不自觉扬起的笑意,心底里浮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他解释说:“这是几百只里面最乖的一只,灵性也是最强的。”

谢知归没想到他上次偶然提的要求,明匪玉竟然真记心里了。

他还以为明匪玉是嫌他烦,哄他随口说说的。

但现在,月色皎洁,夜风清凉,小东西就停在他掌心温柔地轻扇翅膀。

无论动机是什么,谢知归都感谢这世上会有人把他的事放心上,为了他认真地做好,哪怕只有一次。

至少此刻的开心是真的,他冲明匪玉笑了下,双眸明亮,不带任何算计,发自内心地真诚道谢:“谢谢你了,它很漂亮,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两人对上视线的刹那,明匪玉微怔了下,心中微动,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哄,送一只小虫子就能笑的这么开心。

原来,人类不都是被贪欲驱使之徒,他们之中也有很好养,很好哄的。

比如他面前这个。

明匪玉看他久了,不知不觉被他明媚的笑意拨动了某根心弦,回声如涟漪圈圈荡开。

“明匪玉,我是说真的,真的谢谢你。”

“嗯,你喜欢就好。”

第76章

还有三天到月圆, 那会是明匪玉最暴躁,也是最虚弱的时候。

自然,也是杀了他最好的机会。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明匪玉会独自离开寨子, 进深山里度过这段时期。

他要找个什么理由跟过去呢?还要不引起明匪玉的疑心。

谢知归在本子上写下几个看起来说的过去的理由, 很快又全部划掉了, 这些肯定不行。

他撑着脑袋苦思。

头疼,理由太难想了。

办法还没拟出来,明匪玉先上门了。

“我要去万花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啊?”

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种好事也能落他身上,机会送到跟前了,谢知归也没多想,压住喜悦,连忙应下。

“需要我带什么过去吗?”

明匪玉:“不用, 你一个人陪我过去就行。”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

“好, ”谢知归微笑道:“你早点休息。”

他站门口目送明匪玉离开, 等身影消失,瞬间收起虚假笑意,关紧了门, 上好门拴,转头回去收拾东西。

他拿出背包, 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倒出来,背包最里面有一个隐秘的夹层,藏着谢三霄交给他的特制匕首。

明匪玉没有心脏, 不老不死,要杀他, 就需要把他的头颅割下来, 带回去用天师的术火烧成灰, 封进坛子里,贴上九层黄符,如此他便永不能复生。

他姐姐也不用再活在明匪玉的阴影下。

谢知归拿布把匕首裹好,慎之又慎地藏回背包里。

不安感始终无法磨去。

他打不过明匪玉,如果不小心失手,他这具孱弱的身体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所以必须一击成功。

把进山需要的东西都备好,时间已经过了凌晨,身体觉得疲惫,但精神很亢奋,合上眼皮怎么也睡不着。

一夜无眠挨到天亮,他起来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外表,凌乱蓬松的头发梳理整齐,揉了揉青黑的眼底,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疲倦。

明匪玉早在他门口等着了,见他出来目光落在他脸上,主要是血丝充盈的眼睛。

“没睡好吗?”

谢知归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边从木梯上走下去,边自如地说:“嗯,想着今天要和你出去,没怎么睡着。”

等他走近明匪玉身边,笑吟吟地望着他,“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出去吧。”

“嗯。”明匪玉眼里都是他的倒影,似乎挪不开眼了。

他故意把话说的暧昧不清,“单独出去”可以只是出门去玩,也可以是有心人眼里的幽会,避开人群,去到一个只有他们的地方,留下独属于两人间的回忆和秘密。

他只负责把钩子抛出去,上不上钩那就是对方的事了。

昨晚刚下过雨,进深山的路泥泞不堪,谢知归的鞋子老是陷进软泥里扯不出来,飞出来的泥水又全溅身上了,再一看走在前面的明匪玉如履平地,鞋上一点泥也没粘。

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