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圈里冒出一个身穿黑色棉袄,头戴雷锋帽的老人,他肩膀舒展,背挺直的犹如钻天杨一般,脚下生风,还没等郝好进屋,人就到了自己跟前。

“孙叔洗洗吃饭。”’郝好笑着招呼。

“行。”孙玉海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着徐老汉进了屋。

郝好速度奇快,没一会托盘上又是两大碗清如水般的面汤,她步履匆匆,一撩门帘就进去了。

“女子你今天放了啥料,这油泼面特别香。”孙玉海老人难得开口。

“一种紫色的香料。我也叫不上名来。很好吃吗?”郝好笑着问道。

“嗯,特别香,我还要一碗。”孙玉海头也不抬的说道,郝好只瞥见了碗里的面快速消失。

“行,爹你还要吗?”郝好转眼看去,只见徐老汉一口吃掉最后一筷子,碗直接伸了过来,早已表明他的态度。

郝好二话不说,端着碗又出去了。

油泼面用手擀面最好,淋上刚出锅的热油,最好有些配菜更能体现面的味道,郝好原先所在的省和陕省很近,人们大多以面为主,她做面很容易。

锅里的火没有扯,重新下碗面很方便。在她捞面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声。

郝好分身乏术,早有徐老汉出去迎接了。

没一会,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叔我看你们做生意需要炭,顺道给你们买了些。先用着,不够的话再给我说。”

“润生你还没吃饭吧,快进屋,我给你去拿饭。”徐老汉热情的招呼。

“正好我也饿了。”田润生一点也没客气,跟着徐老汉进了他们的屋子。

徐老汉住的也是新窑,窑内窗明几净,屋子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一点异味也没有,田润生进去后,第一反映是惊讶,接着耸耸鼻子,因为太香了。

“叔你们屋里点香了吗?”田润生问。

“没有啊,我屋子女子不让乱点东西,我吃烟后也得通风,一般也就撒点水,其它没有。”徐老汉一愣,随即道。

“那什么这么香?”田润生忍不住又耸耸鼻子 。

“刚吃了油泼面,估计是面的味。”徐老汉笑着道。

“这么香,叔我能吃碗不?”田润生看着炕桌,果然桌上除了拌菜外,还有两个碗,只不过里面是面汤。

“我这就给你去端,润生你先坐。”徐老汉一把将田润生按在了炕边,自己往外走。

刚撩起门帘,就和迎面而来的郝好撞在了一起,幸好郝好练过,一个侧身便稳稳的落在了一旁。

“女子润生来了,油泼面还有吗?”徐老汉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第一时间问道。

“没了,不过我的还没吃,给他吧,我重做点其它的。”郝好示意徐老汉往里走,她跟在身后。

“也行,他大老远而来,还给咱家买了炭,一顿饭还是要给的。”徐老汉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无不在说要给人家点吃的。

“那我去端,你们先吃。”郝好进了屋,看着一脸笑意的田润生,很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长了什么,大黑天开车跑这么远,不怕出危险啊?

“我跟你去你屋,看着你做饭。”田润生虽然聋了一只耳朵,可二人得对话他听见了。

“这不好吧?”郝好犹豫道,这才认识几天,就去自己屋。

“不用怕,跟着过去,看你想吃啥,就让女子给你做。”郝好话音刚落,徐老汉出声了。

“叔都这么说了,我就跟你去,你做的饭很香。”田润生顺杆上,有了徐老汉的话,他去就更理直气壮了。

“好吧。”郝好无奈答应了。

“爹、孙叔你们还要吗?”临出门前郝好转身问道。

“够了,就是给我们留碗汤就行。”徐老汉坐下吃了起来,他的一碗面汤早就没了,他现在最缺的是这个了。

“行,一会给你端来,孙叔呢?”好孩又问。

“我够了。”孙玉海老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碗饭,开口。

“行,那我带着润生过去,给他做点新的饭。”郝好说完出了门,就看到台阶上的田润生,露出一口白牙,和外面的雪相称。

“这么晚,走夜路能看到吗?”郝好虽然没开过这个时候的车,但也知道车的响动定不小。

“能,有车灯,我开的很慢,路上又没人,就我一人一车,没问题。”田润生说话间,郝好更能看清楚他的大白牙了,看来牙刷的很用功。

“下次要来,白天来,安全。”郝好带着田润生进了屋,将自己的饭递给了他。

“你先吃我的,我重新做。你是喜欢吃面条还是炒菜?”郝好又给他拿了毛巾,示意让他擦擦手。

“我吃了你的,你怎么办?”田润生是高兴的,能用郝好的碗筷吃饭,是他没想到的,可惊喜后,他又有些不忍了。

“我做饭时吃了好多菜,也不饿。你说你要吃面还是炒菜。”郝好坚持不懈,就是要知道他吃什么。

“油泼面吧,其它的很费时间。”田润生擦干手,将毛巾放了回去,又坐在了炕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给你炒个西红柿炒鸡蛋,然后下点面一拌行吗?”郝好看着灶台边的鸡蛋,又看了眼新摘的西红柿,虽觉得突兀,可田润生应该不会多想到其它方面。

“行呢。”田润生吃着面,边打量,看着炕上的两条大狗,眼睛一亮,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好最壮的狗了,比公安局那几条缉毒犬还要壮实。

“这狗是狼狗?”

“嗯,我爹捉来的。养了半年,它们能吃,这不经意长的就刹不住车了。”郝好和好面,抬头一看,一碗面只剩下半碗了。

“养的真好,比公安局的那几条还要好。你给他们吃肉了?”田润生吃完最后一口,起身近距离去看大小二黑。

“小心咬你。”郝好赶忙提醒。

“没事。”田润生摆了摆手,继续打量。

“唔”小黑摇头龇牙咧嘴的盯着田润生,一副要咬他的样子。

“很不错。”田润生说完,起身看着墙上那张黑白照,照片里的男子长的一表人才,一双眼睛很是吸引人,大概甜甜跟了爸爸,眼睛格外圆亮。

“这就是你丈夫?”田润生忍不住开口。

“嗯,长的好看吧!”郝好问。

“好看,他对你好不好?”田润生微微有些吃醋,他低声问。

“好呢,自从嫁过来,就没让我干过重活。好吃的都紧着我,是个很好的丈夫。”郝好依着原主的记忆,将先夫做的一切都讲了出来,因为这样的人你不能昧着良心说他的不好。

“对你好就行。你就过来后,有没有回家去?”田润生不知怎么的忽然问了一句无厘头的事情。

“没,自从嫁人,就没回去过,你也知道女子嫁了人,和娘家人联系就少了。特别是我们这些成分的人,联系多了出问题。这些年我没回去过,想着等我日子好过些回家一趟。”郝好不明白原主为何不回家,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成分是原因,可不是主要原因。

按照郝好的记忆,她大概了解,自尊心作祟也是很大的原因。

“不说那些不好的了。你做的饭真好吃,今晚我想留下来。”田润生一双眼睛火热得盯着郝好,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郝好这些年怎么过的,能多了解些,那就意味着这些年的缺憾就少些。

“润生过分了,吃完饭你就回去。”郝好震惊极了,这娃的脑动太大了,这特太得寸进尺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留下来和你聊聊,晚上睡觉去叔的屋子。”田润生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猫,他刚才的恶作剧竟起了效果。

“那就好。”郝好暗暗松口气,这娃说话大喘气,让自己理解错了。只不过,她的脸皮够厚,田润生的话影响并不大。

“如果你想留我住你屋里,我也很乐意。我身体很暖的。”田润生起了逗弄心思,嬉皮笑脸得说道。

“真想啊?”郝好回头问道。

“你同意?”田润生惊讶了。

“反正又不是占我的炕,你问问大小二黑同不同意就行?”郝好龇牙咧嘴,一副咬死他的样子。

“我不和狗睡。我回叔的屋子。对了你面好了吧,再给我来一碗。”田润生知道这样才去,他捞不到好处,白白生一肚子气,他赶忙转移话题。

“一大碗够吗?”好孩问。

“够。”田润生看着一条裤带面进了碗里,他不由的吞了吞口水,因为麦香味太浓了,浓到他都忘记开玩笑了。

“吃吧。”郝好将饭递给了田润生,然后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她忙碌了这么久,有些饿了。

“要不要再来点辣椒?”郝好端着辣椒碗,走到了炕边,看着狼吞虎咽的田润生,忍不住问。

“来点。”田润生生早已忘记矜持为何物,他吃的满头大汗,还觉得不过瘾,捞了一筷子辣椒,拌着面吃了起来。

“慢点,不够我给你再下一碗。”郝好看着他吃的样子,怕噎着,现如今大家挨饿已不存在了。

“慢不了,因为太好吃了。”田润生给了郝好一个微笑,不过忽略他糟糕的样子就更好了。

“怎么像个孩子,和甜甜一个样。”郝好慢悠悠的吃着饭,她早已习吃饭慢吞吞,今日有人陪着吃饭,感觉很美妙。她也有了心情开玩笑。

“因为以后我是甜甜的爸爸啊。”田润生吃完最后一口,伸出手握住郝好捉筷子的左手,笑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