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田润生也是十二点被推了出来。

“人怎么样?”田福军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红彤彤的犹如一只红眼兔,但气势依旧威严。

“书记放心,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具体还得病人醒来才知道,他脑里有血块,压迫了中枢神经,恐怕会造成失忆。”医生摘下了口罩,一脸严肃的道。

“这个可以治疗吗?”田福军震惊后,随即问。

“目前我们这里不行,估计燕京条件可以,不如送到燕京去?”主治医生颇为遗憾的道,但又想到了燕京,眼睛一亮,想来可以。

“行,先让病人情况稳定后,我再派人送去燕京。”田福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也有几日没怎么好好睡了,此时头疼欲裂。他疲惫的挥挥手。

“好。”主治大夫看后,随即离开了。

“爸吃点。”高少铭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铝制饭盒,边走边道。

“不吃了,不饿,你是个年轻小伙,多吃点,夜里还得你守着。”田福军摆摆手,他的秘书,眼疾手快,递了水,随后又掏出了一个药盒,倒了几颗药,递了过去。

“爸你哪里不舒服?”高少铭看见田福军吃了几颗药,不由的问。

“没睡好,头疼,我去眯一会,有事就找我。”田福军忍着恶心,又喝了一口水道。

“小刘就麻烦你了。”高少铭对一个着黑色西服的年轻小伙道。

“这本是我的职责,不用这么客气的。”秘书小刘和善的摆摆手,估计跟田福军时间长了,隐约感受到一丝威压。

高少铭紧张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危机过去,饿得厉害,他端着饭盒,去了病房门口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时间飞逝。

转眼到了第二日,昏睡了一夜的田润生在凌晨七点醒了一次,随后又昏了过去。

因为病情严重,省城医院是不行了,田福军从没有徇私过,这次为了救侄儿,叫了飞机送去燕京。

陪同的有高少铭,和秘书小刘。

村里,郝好架好了牛车,放了一床被子,带着甜甜和大黑上路了。

已是初春,春寒料峭。

微微带着寒意的春风拂面,冻的脸颊生疼。

郝好却不在意,她因为怀孕,体温高,见不得热的,所以她将整张脸露在外面,迎着寒风,回娘家去。

两头牛迈着大步,走的飞快。

郝好偶尔瞥一眼四周的风景,枯黄焦黑的山坡渐渐的换了颜色。

偶尔会发现一点绿意,俏皮的迎风疯涨。

郝好欣赏了一会,心情就好了很多。

她一路驱车,为了解闷,掏出各种吃的,和大黑分享。大概一小时后,在一个岔路口拐弯了。

又是一个小时的行程。

总算根据原主的记忆,赶车进了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没有下河村那么富裕,刚进村就看到好几个背着粪篓的大爷,穿的破破烂烂,佝偻着背,低头寻着路上的牲畜粪便。

郝好紧了紧衣服,一挥鞭子。

“啪”一声巨响。

“哞哞”两头牛应声叫了起来。

几位拾粪的老人眯着眼,一只手攥着背篓的绳子,一只手拿着铁锹,就这样看着那两头肥硕异常的牛,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寻着记忆,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车。

大门口距离马路还有一人高的石台阶,石阶上种了两棵树,一棵枣树,一棵槐树。

不过,眼下依旧是光秃秃的一片。

她下了牛车,抱着甜甜身后跟着大黑,踏着石阶,一步步向上去。

就这么一段路,她已是气喘吁吁了。

休息了一会,上前叫门。

“果果。”记忆里妹妹就叫郝果果,因父亲希望一家人有吃有喝的,正好果果出生那年苹果枣子丰收,所以起名果果。

“谁呀?”一个清脆的女声透过门缝,传来。

“我,郝好。”郝好大声回应。

“姐姐,是你吗?”果果欢快的声音透过门缝再次传来,郝好能从声音里听出喜悦兴奋的感觉来。

“是我,爸妈在家吗?”郝好透过门缝看见一个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姑娘,梳着麻花辫,一脸菜色的从门缝里看着外面,脸上带着笑。

“妈妈在,爸爸去了地里。”郝果果笑着打开了大门,正要放郝好进来。

“先赶车回家,放在外面不安全,也挡住了人们的路,不好。”郝好回头看着渐渐围聚起来的孩子们,她实在不好意思让人打量。

“好,”果果笑着道。

“这些糖送去给那些小娃娃吧,看着可怜。”郝好已是人母了,最见不得孩子们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她有能力给点吃的,果果接过动物图案的糖果,忍不住吞吞口水,但还是听姐姐的话,散给了那些围观看热闹的小孩子。

孩子们拿了糖,成群结伴手挽手,肩靠肩的跑了。

果果赶车牛车,进了院子。

“妈,我姐回来了。”果果一脚在外面,另一脚跨进了院子,冲着屋里的母亲叫着。

这里距离秦岭近些,院子都是砖瓦房,不过他们家因当年的事,换了最破最烂的。

虽说现在是好日子了,可他们家依旧破烂不堪。

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灰衣的女子,大概四十岁模样,可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采,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陶盆。

正回头间,和抱娃的郝好撞了个正着。

“好儿?”妇女大叫一声。

“妈。”郝好眼含热泪,急急忙忙抱着娃冲了上去,一路上磕磕绊绊,眼看就要摔了,谁知大黑拦路,让她没绊倒。

“你个女子,都做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妇人虽是嘴上嗔骂,但眼里的关切是一点也不少。

“妈,甜甜你抱着,我吐一会。”郝好将娃塞给自己的母亲,转身在院里的一棵树下狂吐起来,直到胃里空唠唠的她才起身。

“你这是有有了?”妇女问。

“嗯,一个多月了,妈家里有浆水嘛,给我喝一口。”郝好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回头问。

“有,不过凉,敢吗?”妇女的一缕头发被甜甜抓在手里,咯咯笑个不停。

“可以,就一小口。我这难受的厉害。”郝好捂着胸口,恶心劲直直冲上脑袋,搅的她心神不宁,头痛欲裂。

“果果去给你姐倒口浆水来。”母亲冲着院里拎东西的小女儿喊道。

声音响彻云霄,惊的甜甜搂紧外婆的脖子,吓得脸都白了。

“回屋,你男人咋没来,让你一个怀着娃,来家里心真大。”母亲掺起郝好,一手抱娃,一手扶着郝好,三人进了靠近菜园子的一间屋。

人刚落在炕上,果果就端着一陶瓷大碗,晃晃悠悠的来了。

“就一口,太凉,怕痉挛。”母亲无奈的嘱咐,女子怀孕最是辛苦,看看郝好的脸,白的跟纸一般,就知道这一胎多么辛苦了。

“果果,车上吃的全拿下来,给妈吃点。”郝好在喝浆水前,不忘对果果道

“我拎屋里了,我这就去拿。”果果一蹦三尺高,像个猴子一般,欢快的去了里间。

“这次回来有事?”母亲逗弄着粉团子一般的外孙女,头也不抬的问。

“嗯,我在镇里做生意,一人忙不过来,就想带果果去,她在家不上学,又不干其它的,我怕在家待傻了,这次来带她去我婆家,帮我做生意,我抽空给她报个夜校,补补课,以后参加高考,考大学。”郝好喝了一口浆水,冰凉刺骨的液体顺着喉头,慢慢流进了胃里,总算压制住了恶心。

“你婆家会同意吗?”母亲担忧的看着郝好,不由得问。

“我当家,我挣钱,自然我做主。再说了我公爹也同意了。妈这是五百块,你拿着,君君还在上学,需要钱,你们二老也得买点新衣服,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郝好缓过劲,从口袋里掏出五百,递了过去。

“这怎么行。”母亲连连推辞。

“拿着,我是你闺女,你花我挣的钱天经地义,以后有困难就捎话来,我给你寄。”郝好一把将钱塞进了母亲怀里,笑着擦了擦嘴。

“你孝敬我们可以,但是你弟就不要给了,容易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母亲最终收了钱,笑着道。

“知道。”郝好认真的答。

母女二人推心置腹了一番,最终被果果拿的好吃的吸引了注意力。

“好儿,这是你做的?”母亲柳氏拿着一焦黄的肉饼,轻轻的咬了一口,吃的斯文极了。不过,眼里的迸发着惊讶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嗯,我自己做的,我公爹专门砌了一个烤灶,要做什么吃的,都在里面做。妈,我还做了梅花饼,外国糕点,烤肉,今天中午就吃这个吧。”郝好吃不下东西,不过看着果果和母亲吃的开心,偶尔甜甜抢着咬一口,看着肉饼上湿漉漉的印记,郝好都觉得是幸福的。

“好儿,这两年苦了你了,你说你嫁去外县,我和你爸又没看你去,这日子定是过的艰难,可看你如今吃的穿的,都是好的,我们的愧疚就少了很多。”母亲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就连吃肉饼的速度都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