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蜡烛前,他们各许了一个愿望。马俐抢先说:“我希望天天都能吃麦当劳。”

吉米撇撇嘴:“瞧你那点出息。”

鲁西怯怯地说:“希望我考试能进前十名,前二十名也可以。”

吉米拍了拍鲁西的肩以示鼓励,鲁西敏感地闪到了一旁。

吉米问:“韩馨月,你的愿望是什么?”

韩馨月狡黠地说:“你先说。”

吉米神色黯然:“我的一切都由父母决定,我有权力做主吗?许了愿又有什么意义?”

四人沉默着埋头吃蛋糕。

吉米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的一块蛋糕后,不依不饶地问:“韩馨月,还没说你的愿望呢。”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韩馨月试图绕开这个话题。

“不行,我们都说了,你也必须说。”三人的意见出奇地一致。

“我有很多愿望,你们要听哪一个?”

吉米说道:“许愿不能太贪了,只能说一个。”

“好吧。我要考最好的大学,赚很多很多钱,让我妈妈不再……”韩馨月哽咽着,一滴泪跌落在奶油蛋糕上。

“傻丫头。”话音刚落,吉米挖了一块奶油朝韩馨月脸上抹去,她尖叫着躲开,用手指沾了奶油准备反击,却误将奶油涂到了鲁西脸上,四人闹成一团……

马俐吃完自己的那份套餐后,说:“怎么这么少,还不够塞牙缝的。”

吉米反问道:“好东西是用来吃饱的吗?人参果能吃饱吗?”

马俐不甘示弱:“不要为自己的吝‘墙’找借口。”

吉米喷出一口可乐。韩馨月分了一只鸡翅给马俐,并小声提醒她:“那个字不读墙,读se,吝啬。”马俐白了她一眼。

鲁西吃完薯条,恋恋不舍地舔着手指上的番茄酱,回家前还偷偷摸摸地打包了两包番茄酱。

李磊终究还是没来,韩馨月从希望等至失望,最后绝望。

马俐突然想起什么,起哄道:“吉米,你送给馨月的礼物呢?”

吉米扭扭捏捏地拿出一张贺卡,递给韩馨月:“三个月前我借了你2块5毛钱,这张贺卡两块钱,那5毛钱不用还了。”

这回喷可乐的是马俐,她讥讽道:“堂堂富二代吉少爷真吝——啬!”

面对吉米奇特的礼物,韩馨月哭笑不得。

此后的20多年,吉米从没忘记过她的生日,无论他身处何地,都会给她送稀奇古怪的生日礼物。有时是他从邻居家偷来的几朵月季花,有时干脆是一把狗尾巴草,几块形态各异的鹅卵石,几枝孔雀毛,一幅抽象的涂鸦,还有一次是一只乌龟壳,他用小刀在上面刻了曹操的《龟虽寿》中的“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八个字,并自称“甲骨文”。

韩馨月一直在等李磊的生日礼物。当年的她不会知道,那一年,李磊抱着一本《穆斯林的葬礼》在她家门前长久地驻足徘徊,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敲门。10年后李磊将那本泛黄的书送给她时,她蓦然惊见扉页上,李磊用清秀的字体写着:

赠:

学友 韩馨月

李磊,1990年

如今麦当劳还是从前的滋味,一切却已物是人非。大家都活得很累,她仍坚持爱一个叫做爱情的调皮孩子。韩馨月注视着面前的薯条,眼前恍然浮现鲁西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薯条、吃完后还舔手上的番茄酱的场景。

“需要加一包薯条吗?”她正准备礼貌地说声“谢谢,不需要”,抬眼竟看到了鲁西!

“真的是你吗,鲁西!”她从座椅上弹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鲁西笑语盈盈:“是我,馨月。”

“鲁西,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她惊异地问道。

鲁西脱去工作服,将她带到了餐厅附近的一个咖啡厅。一晃,她们竟有四年多没见了,二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鲁西,你还好吗?”

“馨月,你还好吗?”

二人同时问出这句话,继而哈哈大笑。

韩馨月说:“这四年来,我上大学、考试、毕业、恋爱、失恋、找工作、当临时工,然后,现在就在你面前了。你呢,过得好吗?”

鲁西叹了口气,说:“无所谓好与坏。我当过营业员,卖过保险,在大街上发过传单,还差点被人骗去搞传销,后来,我进入麦当劳,因表现出色,前不久被提拔为店长。馨月,我天天听你主持的广播节目呢,有好几次我都想去电台找你,又怕你瞧不起我这个没出息的朋友。”

“鲁西,你真是好样的!读书时,你是我们几个中最柔弱的,但也是最勇敢的。这四年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经常向同学打听你的去向。你这个坏女人,死哪儿去了!”

“馨月,其实,没能上大学一直是我的一个隐痛。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退学。”

“鲁西,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吧,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要将自己活得新鲜,不是吗?”

鲁西艰难地问:“林涛,他还好吗?”

“前几天我和马俐见过他,只是他辞职了,也没有留联系方式。”

鲁西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鲁西,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鲁西幽幽地说:“我曾谈过两个男朋友,可很快就分了手,我还是没法忘记林涛,同他们相处时,我脑子里全是林涛的影子。馨月,你知道吗,从上高二开始,我就每天给他带一个鸡蛋,一带就是两年。这些鸡蛋都是我向父母谎称喜欢吃鸡蛋,我自己不吃、专门留给他的。可是退学前一天我问他‘还记得你抽屉里的鸡蛋吗’,他竟回答‘我从不喜欢吃鸡蛋’!馨月,你知道当时我听到这一句话的心情吗?他否定了我这几年来对他所有的感情!只要他说一句挽留的话,我就会选择继续留在学校读书,可是,他没有。我退学,是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鲁西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