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阿飞。因为他已听出,那是林仙儿的声音。

隔壁的柴房被打开,相较于阿飞房间的干净整洁,这里面简直脏乱得可以。屋里没有窗户,只有屋顶几条缝隙漏出丝丝阳光,一个女人头发散乱的趴在地上。

她脚边摆了一个农家常用的土碗,里面放着两个馒头,显然这样的食物并不受她待见,那馒头都只啃了两口就没有动过了。

李寻欢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林仙儿。那个曾经把武林中人捏在掌心耍的团团转的江湖第一美人,如今竟然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为何不杀她?”李寻欢已从余震海那听说了一些事,知道他和林仙儿之间的恩怨,可是他知道,阿飞不是个折磨人的性子,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将她囚于此处。

“她还不能死。”阿飞的语气透着寒意,“只有她知道,如苏的下落。”

“也许……”阮如苏根本就已经死了。

看着阿飞神情,李寻欢这句话已问不下去。似乎只要他一张嘴,这少年身体里唯一的火就会被浇灭,从此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也许她还在这世界上某个地方等着你……”李寻欢改口道。

“哈哈哈哈,然后等到死,你们都见不到……就算见到了,她也会恨你一辈子……哈哈哈……”林仙儿疯癫地大笑,嘴里说着最恶毒的诅咒,像是要把所有怨恨全部用语言发泄出来。

无论何时,林仙儿总是很懂人心,她的每一句话都直戳阿飞痛处,就像有人在用钝刀割他的心,一下又一下,总没有个结束的时候。

李寻欢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把那扇门关上了。

“就算她恨我一辈子,我也想见她。”阿飞说这句话时,眼眶有些红,猛的灌了自己一大口酒,被呛得不停咳嗽。

“你若永远在这小院里等林仙儿开口,那只怕你就真的永远见不到她了。”李寻欢比他更了解女人,“林仙儿若是告诉你如苏的下落,你哪还会留她性命,所以她绝不会开口。”

说到这他似乎迟疑了一下,道:“你的剑,本没有错,错的是人。你就算弃了它,曾经做错的事也不会被忘记。何不如拿起它,做些对的事,反而能弥补些。”

阿飞没说话,愣愣地看着碗中酒水晃动的波纹,一层一层像是在心里荡开。李寻欢知道,他心里定不是没有触动的,只是需要时间。想到此,便也不再多言。

这一日,两个经历患难的生死之交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一个久违的踏实觉。梦里,也不知他们可见着了自己想见之人……

离那次大醉已过去十日。

阿飞难得没有出门,站在院子里许久,突然动手开始挖地上的土。慢慢的越挖越深,最后露出一角银光,那是阿飞的剑。

剑上已有了锈色,就像少年心上蒙的尘埃。

找了块磨刀石,阿飞一点一点地打磨掉剑上的铁锈。越磨他的眼睛就越亮,心也愈发清明。想来,他是有了决断。

今日,林仙儿发现送来的饭菜不再是难以下咽的馒头,而是一碗农家小炒。她脸色已经开始发白,这是她被关在这以后,第一次出现恐惧的神情。

“为什么?”林仙儿颤抖地问。

“毕竟相识一场,让你做个饱死鬼。”阿飞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你不想知道阮如苏的下落了吗?”她强忍住心里的恐慌,冷冷地道。

“我会自己找,哪怕找一辈子。”阿飞背着光,林仙儿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声音有些飘忽。

她认命地低头去吃碗里饭菜,拴着铁链的手抖个不停,几乎捧不住碗。凌乱打结的头发下,那张脸依然美丽,甚至有种脆弱病态的美。可是阿飞就像没看见一样,冷冷地盯着她的手脚,不错过她一个动作。

“我……”林仙儿泪眼盈盈地抬头,张嘴想说什么,一柄剑已经插入她的咽喉。

“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蠢两次。”阿飞看着她的唇,冷冷地道。

细看去,林仙儿嘴里竟含着一枚暗器,刚刚她根本不是想说话,而是想趁说话的时候射出暗器,杀了阿飞。

这招,和梅花盗同出一辙。

阿飞拔出剑,没再看地上那个双目圆睁的尸体,转身离开了此地。自此,梅花盗再也没出现过。

而江湖中,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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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风吹杨柳腰低垂,花开香引蜂蝶围,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少女坐在铜镜前,安静的任由身后丫鬟给她梳髻。乌丝柔顺光泽,像上好的绸缎,让小丫鬟隐隐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太过粗糙,从而划伤她的发。

【还好我动作快带着你进入下一个世界,否则我们两个大概都要被销毁了。】系统一边修补着被损坏的数据,一边自得地道。显然,它并没有听到阮如苏和天道的交易。

【嗯,多亏了你。】阮如苏漫不经心地附和它几句。

这可让系统高兴坏了,这是它第一次被夸有用,虽然这夸奖也是自己求来的。

【你现在的身份是阮翰林家的千金,他夫人早逝,女儿也于上月得了重病过世,你现在顶替的就是她的身份。】系统给阮如苏一点点交代她的身份,上个世界它就是把身份做得太粗糙了才会被天道发现,这次它可不会犯同样的错。

哒哒哒,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里传来。大丫鬟立春当即皱了眉,放下正在整理的衣衫,出门低声喝道:“霜降,你跑什么,你的规矩呢!”

霜降一见她,立马收了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好,耷拉着耳朵道:“立春姐姐,我错了。”

她如今不过十三岁,脸蛋圆嘟嘟肉乎乎的,说话做事还是一团孩子气,立春忍不住软下心肠,语气也温和了些:“你那么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她问起,霜降一拍脑袋,娇憨道:“呀,我差点忘了!陆家小姐在门口等着,说是那云涧寺来了位高僧,佛经讲得极好,想邀娘子一起去听。”

立春再次皱起眉头,觉得那陆家不愧是小门小户突然暴富,这礼数可真是够差劲的。哪有人不下拜帖,就自顾自登门邀请的。

虽然她心里看不上那陆家的做派,可这到底不是她一个下人可以自己决定的,便回屋禀报了阮如苏此事。

“高僧?”阮如苏语气微微上扬,似乎有了些兴趣。

立春作为大丫鬟,最会察言观色,见她如此,忙低头回道:“听说是从少林寺来的,云涧寺的慧明大师对他很是推崇,这才请了他在寺里悬露台讲经。”

“既然如此,想来这一趟应该会收获颇丰啊。”阮如苏拨了拨耳环,意味深长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