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雷听了我的问话后,声音再次沉了下来,他告诉我,父亲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水姑一家人因为当时发生的事,都死绝了门户。

也就是说,水姑家的屋子里怨气最重。

把坟墓立在她家的屋子里,棺材下面压着他父亲的尸体,一家人的怨魂一定集中他父亲的身上,再无暇顾及他家的后人了。

听余雷这么一解释,我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父亲为了自己的儿子,也算用心良苦了。

不过,同样作为父亲,余雷父亲与霍疯子两个人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霍疯子为了帮儿子谋夺别人的财产,不择手段害人性命;而余雷的父亲为了儿子却没有存心害人,只是被黑蛇怪要挟和利用了。

现在有一点我可以断定,被压在棺材下面余雷父亲的尸体,应该是霍疯子在设置阵法时,被他发现移走,或毁掉了。

一念至此,就听余雷面色惨白地向我说道:“我父亲在遗书里,再三向我交代,让我不要把这些内幕对别人说出来。”

“这事一旦说出来传开后,他被埋在水姑家那口棺材下的尸体,就缠不住那些枉死的怨魂了,到时,那些怨魂会拿我来偿命。”

听了他的话,我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告诉余雷,他父亲的尸体早已经不在那口棺材底下了,霍疯子为了帮助他儿子彻底占领余家的财产,设下一个个阵法,已经多次将沉没在港口湾水库下面的怨魂,引向了余家,这才造成余家一连串的诡异事情发生。

其实,也怪不得余雷,余家所发生的事情,给他心理的打击太大了,没有把他闹成精神分裂症,也算他够坚强的了。

就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我帮余雷在港口湾水库设了一个道场,超度那些二十多年前沉没在水库底下的亡魂,好让他们尽早进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这种道场,有时候也要拼一个人气。

人气越大,效果也越好。

别说,余雷在皖南一片的人脉还真不是盖的。

头一天他把邀请信发出去后,当天赶来参加的高达数千人,贡品和祭礼堆放在祭坛前,就跟一座山似的。

在民间乡下的习俗中,一般做道场法事留下来的贡品和祭礼,都是宝贝,让家里小孩和老人吃了,会百病不生的。

因此,远近前来看热闹的、好借这个机会索要一些贡品和祭礼的人,又有涌过来了近千人。

在乡下像这样一个宏大的场面,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人气高达一定的程度,对于做法事的阴阳师来说,最容易发挥自己的道力,气场十足。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当我在祭坛上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念罢往生咒,顿时舌绽春雷,一声厉喝道,“敕!”

轰!

水库里的水,掀起了一道滔天的巨浪。

原本漫天滚动的一团团乌黑的阴云,好像被狂风席卷了一般,撕成碎片,迅速散去。

就在水库上空云开日出的时候,三十几具尸体全数浮上了水面。

这些尸体和之前所见大不一样,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面目安祥,就像生前睡着了一样,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尤其是水姑,看上去就像当年出嫁时一样年轻漂亮,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点也不令人恐惧。

这是我第一次给亡者做道场法会,超度往生。

当我看到水面上那些死者的表情时,我这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出人意外非常的成功。

陆雅茹更是在暗暗向我投来钦佩的目光!

余雷临时组建一支捞尸队,下水将那些尸体一一打捞上来。

看着每一具尸体,余雷都能报得出对方的名字来,并让人用布条在上面写上姓名,别在那些尸体身上,避免弄混了。

就在尸体全被捞上来后,原本浑浊不堪的水面,顿时变得清澈起来。

有风掠过水面吹来,碧波荡漾,清新的水气扑鼻而来,让人觉得心神不禁为之一震。

在处理好余家事情的第三天上午,眼看得日上三竿了,我赖在床上还没起来,这时接到了余雷给我打来的电话。

余雷说他已经把自己名额下所有的财产,都捐给社会福利院了。

就在刚才,他已经在县城的广应寺剃度为僧,以后哪里也不去了,就守在寺院里静静地度过余生。

唯一让余雷感觉非常遗憾的是,他让人在清理别墅坍塌的断垣残壁时,一直没有寻找到韩雪娇的尸体。

余雷又在电话里和我说,虽然韩雪娇背叛了自己,可毕竟在名义上他们是夫妻,没有寻找到她的尸体,他心里还是有一点过不去的。

韩雪娇尸体的失踪,在我的心目中也是一个谜。

在港口湾水库结束了超度仪式后,回到余家,陆雅茹动用了千纸鹤,也没有寻找到她的尸体。

我们倒是帮余雷在野外的一个山沟里,寻找到了他父亲的尸骨。

(有关韩雪娇的尸体,在本书以后的故事里会有交代)

通话结束后,我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中又不免感慨万端,如今余雷落得遁入空门的结局,如果他父亲在天有灵的话,他会怎么想呢?

“夜十三,我马上赶到你这里来,”

我这边刚放下手机,陆雅茹又打来了电话,“省城那边苏丽的父亲,一会要来到沙咀村。”

从余家回来后,陆雅茹一直住在镇上的。

余家的事情处理结束后,陆雅茹原本随后要通知省城苏丽父亲的,可考虑到我这几天过度疲倦了,就延迟了两天。

挂了手机,我再也不敢赖在床上,骨碌一下子爬了起来。

急忙洗漱了一番,刚弄好吃的,从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我知道是陆雅茹赶到了。

我迎出门来,陆雅茹正从车里出来,她扫了我一眼,笑道:“看你脸色好多了,这两天也休息够了吧!”

我搓了搓双手,笑着说道:“是啊,这两天就赖在床上,一天三餐都是让家勇哥送到床面前给我吃的!”

闻言,陆雅茹大笑不止,说道:“你也真够懒的了,咋不让孙家勇直接烙一个大饼,套在你脖子上让你吃呢!”

“雅茹姐,你还是给我介绍一下有关苏丽家的情况吧!”我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