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欲松开了她的手腕,“反正来都来了,愣着做什么,带我好好参观一下啊。”

“……”

他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虞汐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

赶又赶不走,躲也躲不掉,只能带他进去参观。

可书院毕竟规模小,沈欲这一圈很快就转完了。

“这就没了?”

沈欲还有些不相信,“整个书院,除了那一个教书的和尚,只剩一个做饭的厨子,还有做活计的婆子,就没人了?”

虞汐:“嗯,院长不喜欢这里太多人。”

沈欲挑眉,书院里学生虽说不多,也就二三十个,年龄大小还都参差不齐。

但仅靠三人支撑一家书院,这也未免太离谱了。

这和尚独吞教授费,连个帮手都不找吗?

沈欲看了看她,“大周虽然重商,但文才是国之根基,每个地区的书院,朝廷都会给予一定的补助,甚至会亲自派遣先生教授课程,这和尚去找过衙门了吗?而且,十几个学生,学费也不会少,能帮书院分担一些压力,怎么不多请点人?”

虞汐摇了摇头,“书院的情况有些特殊。”

“嗯?”

“这书院是我父亲自己建的。”

沈欲有些不解,“虞先生在大周出资建造的书院也不少,以前也多和朝廷关系紧密,这里和那些有什么不同?”

“这里最初并没有打算当成书院,只是一个收容所而已。”

“收容?”

虞汐看向窗内认真听课的学子们,“他们都是六王之乱被捡回来的孩子,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沈欲怔住了。

怪不得虞汐这么在意钱了。

若都是孤儿,就意味着他们在这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靠虞汐来养的。

他心疼地看着她,他的絮絮,实在太累了。

虞汐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沈欲的情绪,“……但父亲太忙了,没有办法一直留在这里,就请了净观过来帮忙照顾这些孩子。”

“我父亲虽然不指望他们报答,但也希望他们将来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所以就提议让净观教授他们知识。如果有机会能考中,能做官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考不中,他们也至少能学会几个营生的手艺,不至于饿死。”

沈欲:“既然都是战争遗孤,朝廷自然是要负责的,其实可以把他们分散到不同的书院里去,这样的话,这里也就不会有那么大压力了。况且在山上的确有诸多不便,就算是为孩子们将来考虑,他们也不该封闭在一个地方。”

其实这个之前虞汐也考虑过。

但毕竟人不在这里,很多情况她了解的有限。

这也是她必须要亲自过来一趟的原因之一。

但来到这里以后,看到父亲原封不动的还原,她却有些犹豫了。

父亲临终遗愿是让她保住书院。

如果把人都分散走了,那这书院也便散了。

虞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净观商量一下。

可惜,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大家已经习惯了这里,等时机成熟,我自会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地方。”

话尽于此,虞汐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既然他不愿意走,那她不如下山的时候,帮他找几个不错的先生,来帮他分担一些也行。

而另一边,沈欲趁着虞汐叫走了净观,去找年纪小一些的小朋友们套话去了。

这些孩子平日里见不到什么人,又相对比较单纯,沈欲随便忽悠什么,他们都信了他。

他手里拿着一包糖果,“这可是天下最甜的糖,吃了不仅能变聪明,还能变漂亮!但谁想要就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哥哥你说啊!”

“这秃驴,不,这院长和虞姐姐平时相处怎么样?”

“先生对虞姐姐可温柔啦,都不会凶她。”

“就是就是,平日对我们老严厉了。”

沈欲脸黑了黑,“还有呢?”

“先生总提她呢。每次都夸她,呜……我也想被先生夸。”

沈欲:“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听王婆婆说,好像本来要成亲的,但后来先生出家了,就没成。”

“不对,我听的版本是先生喜欢虞姐姐,被拒绝了才出的家。”

“你们说的都不对,据说是虞姐姐和先生是青梅竹马,早就私定终生了。”

“明明是虞姐姐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先生是为了接近她,才出家的……”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说,吵吵了半天,结果没一个靠谱版本的,越说越离谱。

最后,都到了两人离过又碰到的程度了。

想想都气人。

没一个他爱听的。

虞家作为首富,每年上门提亲的人不会少。

更何况,他的絮絮还那么优秀漂亮。

不过,再怎么关系好,虞先生想必也不会疯到把女儿嫁给一个和尚。

想想他未曾参与过的人生,他就恨不能早些找到她。

但既然现在她还没有成亲,她的丈夫也只能是他。

不行,不能让虞汐在这里待着。

谁知道这秃驴安的什么心?

沈欲当即去找她,“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虞汐寻思着她在这里,沈欲也不会走,终究是会给净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天一直下雨,等雨停了就走。”虞汐说道。

“好。”

沈欲做好了随时走人的准备,可谁知,山林的雨季说来就来。

反常的天气从华京蔓延到了这里。

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他们也就被迫困在这里。

实在没事干,两人也只能分别给孩子们上课了。

这一夜,暴雨似乎来得更加猛烈。

虞汐课上了一半,就让孩子们先回去休息了。

刚进屋,飓风就把窗户都给吹开,冰冷的雨水灌了进来。

闪电劈开天地,翻滚的雷声仿佛千军万马,踩踏在头顶,振聋发聩。

虞汐被吵得有些烦,刚要去关窗户,门忽然被踹开了。

沈欲紧张地跑了进来,“絮絮。”

“?”

虞汐有些懵,他虽狂傲自负,却也懂得礼仪教养,并不是一个会擅闯他人房间的人。

可还没等她开口,沈欲忽然抱住了她,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别怕,我在。”

???

虞汐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他的头,没烧啊。

闻了闻他的身上,也没酒气。

“沈欲,我不怕。你松手。”虞汐挣开他。

沈欲怔忪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呢喃道:“你以前明明很怕这种闪电打雷的。”

“……?”我怎么不知道?

虞汐下床,把门窗重新关上。

吵杂声稍微小了一些。

虞汐走到他的面前,“我不怕,你回去休息吧?”

“她以前也总这么说,可每次我走了,她就吓得躲在被子里哭。”

沈欲虽然很想直白地说“你”,但他很清楚,虞汐没有回忆起来,说你以前这样,很容易让她反感。

但即便他没说她,虞汐也听得出来,他画外音里,说的就是她。

可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怕打雷闪电,更不记得她还被他这样安慰过了?

虞汐蓦然想到第一次两人相见的时候,他就说她和自己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

想了想,虞汐开口道:“你之前说我像你的一个朋友,或许是你把我错当成她了吧?”

沈欲苦笑。

早知她会否认,他还能辩驳什么。

虞汐看到了他眼底的失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个故人,是你的什么人?你这么在意她?”

沈欲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垂眸,意味深长道:“她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