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欢

船夫这辈子都没见过沈欲这种, 不让上船就发疯的人。

“小子,我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

船夫身边的船员凶神恶煞就朝着他过去。

沈欲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正打算动手, 甲板上忽然传来虞汐的声音。

“等等!”

虞汐冲船夫小跑下来,一脸客气道:“他跟我们是一路的,让他上来吧?”

“你也要去夜安?”

沈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示意要去。

船夫打量着两人。

虽然一个穿得华贵, 一个普通, 但就冲他们这两张出众的脸, 倒的确像是一路的。

真不让上,或许原本的客人也得走了。

船夫盯了虞汐一会儿,想了想, “行吧, 你们上去吧。”

“谢谢。”

沈欲顺利地上了船。

一到甲板上,他就板着一张脸问她,“虞汐, 你非得每次都这样把我抛下吗?”

虞汐早就预料到了他的生气,让他上来, 是不想太过引起注意,免得耽误她去夜安的时间。

可上来了,却不代表她就要带着他一起走, 想了想, 她只能说道:“你不该来。”

“该不该你说了不算。”

虞汐知道这一次他不好糊弄了。

可的确她没有理由糊弄他。

“下了船, 你就回吧?”虞汐只能下逐客令。

沈欲脾气也上来了, “你说过不会再避着我的。”

“对不起。”

“为什么他可以跟着你?”沈欲指了指远处的净观。

虞汐:“……”

沈欲瞥了她一眼, “你带个和尚, 比带我还有用?”

“……”这也要比个什么劲儿?

虞汐:“你是知府。”

“知府怎么了?知府就得到处体察民情, 走走看看。”

“……”

虞汐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沈欲看出来了,直接反问道:“絮絮,你要去夜安做什么?正常去夜安都是走陆地,几乎没人走水路。你是为了躲我?还是……想要走这条路去调查些什么?”

虞汐脸色微变,他实在太聪明了。

不想说那么多,本就是怕他察觉到什么。

可现在看来,恐怕她再怎么藏,他还是发现了。

因为对她足够关注,所以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了他的双眼。

沈欲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看到她眉眼一晃而过的不安,他就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让我来想想,夜安城风调雨顺,一切好的很,根本不需要你去解决什么。”沈欲一字一句,缓慢分析道。

“净观本来不肯放书院合作的,现在却愿意放手了,那就只能说明书院的价值已经没有了。”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书院,我猜这里或许留了什么线索。一些跟你们家叛国真相有关的线索,现在你应该是拿到了线索,所以才着急离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

“你不想我跟着,是怕我揭穿你们吗?”

“不是。”虞汐否认道,沈欲并非是这样的人。

沈欲笑了,“那就是怕我为难。”

“……”虞汐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是能瞒住他的吗?

他明明很清楚跟着她的后果,他怎么就不知道往后退缩呢?

虞家可是叛国罪,轻易扯上,他的仕途也就毁了。

沈欲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听她狡辩的准备了。

可是,听到她叹气,他也忍不住跟着叹气,“絮絮,我不需要你这样保护我。”

虞汐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沈欲,这不是儿戏。不管我要去做什么,这都是随时要赌上性命的博弈,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要考虑一下你们沈家。你不是一个人。”

而她是。

沈欲走近她,俯身扶着她的肩膀,与她平视,道:“絮絮你要是记得过去,你就会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权利斗争的残酷。但我敢来,就说明我有足够的把握,能保住你和你要保护的人,以及沈家。不要太过为我担心,好吗?”

“……”

虞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

哪怕是个正常人,稍微权衡一下利弊都知道不该跟她有所牵扯。

可他这人,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

只能等下了船,重新找机会,摆脱他了。

这船虽然外面看着简陋,但里面休息的区域还算不错。

虞汐找借口回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隔间里时,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又一次的袭来了。

载客渡船她坐过不少。

因为考虑坐船人的关系,每个隔间大小都差不多,而且都是尽可能的能放一个床就多放。

但这艘船,每一间都不一样。

甚至他们这间还宽敞的离谱,里面除了两张床,其他全是空的。

横竖都不像是平时用来拉人的船。

虞汐找隔壁坐船的人闲聊了几句,发现他们都去往不同的地方。

有些地方还和夜安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而且这些人看得出来,都并非本地人,似乎都对夜安和他们的目的地不甚了解。

甚至,从年龄来看,还有不少偷跑出来玩的闺中少女,心思单纯,对人没什么戒备心,好像被忽悠了一通就跟着上了船。

虞汐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

“姑娘,这船里总有一股怪味,我用了好多熏香,好像都去不掉。”小喜见她重新回来,急忙说道。

虞汐:“什么怪味?”

“我也说不清,有点像那种发霉的粮食?可是这种船上那里来的粮食呢?”

虞汐去找了净观,发现他那间屋子连床都没有,就仅是一个地铺,更加奇怪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船哪里不太一样?”虞汐问道。

净观微微颔首,“这是漕运船。”

虞汐惊讶挑眉,“漕运船隶属朝廷,只能拿来运输漕粮,怎么用来拉人?”

“根据大周吏治,每艘漕运船使用年限是十年,到期就由朝廷销毁,是不可能到民间的。这船怎么也有十多年了。”

虞汐把她打探了其他同行的情况,说了一下,总结就是:“这船有问题,看来他们本就没打算真的用来拉人的。”

“嗯,我们怕是上了一艘黑船。”

这可是在朝廷眼皮底子下,明目张胆的用漕运船拉人。

这老板的来头想必不小。

看来哥哥的画里,由船引发的勾当不会少。

如今,已经出海。

想要换一艘船也来不及了。

虞汐:“从这里出发,正常来说到夜安也得十天半月的,那我们就先看看,他们把人骗上来到底想做什么,或许还能找到我们想要的线索。”

“嗯。”

虞汐回到自己房间,此时,小喜正跟一个纨绔子弟吵了起来。

男人一身锦衣华服,虽不比沈欲矜贵,却也看得出来家境不错,只是那一派目中无人粗鄙蛮横的态度,显然被家里宠坏了,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虞汐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小喜无奈道:“姑娘,这个人有病,非要跟我们换房间。”

这船上的客房本就是先到先得,自己随便选的,没有要让的道理。

虞汐本来住哪儿都一样,若是好声好气地商量,她兴许可以答应。

但对于没有教养的人来说,她也不会惯他的毛病。

虞汐瞥了他一眼,“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