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刚过,又来了一场暴雨,就怕即将成熟的麦子被雨水泡坏了根,以至于今年的收成泡了汤。

郝好进了屋子,赶忙又倒了一杯水灌了进去,因不知病症 只能先简单处理,看着小白虎气息越来越强劲,她忽然放了心。

正当此时,老德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

“老虎在哪?”

“在郝好屋子里,老德爷您老快去吧,我们可不敢上去搭话。”孙健等人虽然来了几天,但和老德爷的关系很熟稔,所以当人问起来,自然得赶忙回答。

“我知道了。”老德爷四下一巡,发现其他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各个如丧考妣,想来郝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即快步走向郝好所在的屋子。

果果这也是住在郝好家里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姐姐如此伤心难过,她的心里不好受,自责加内疚让她眼眶偷偷泛着红色,不过碍于有其他人在,她只能偷偷背身摸了把泪,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夫,田润生也不好受,他忽然觉得和郝好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他都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难道现在的自己是真的不优秀,又不堪,此时,田润生陷入了无尽的怀疑中。

两个当事人,作为可怜的人,此刻也不敢多言语,只能静静的等待屋里的消息。

老德爷进了屋,看着郝好挺着大肚子,脸色明显比外面的人好了很多,然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了炕上的小白虎身上,发现它呼吸平稳,就是身体虚弱不堪。

“老德爷您快给看看。”郝好看着来人,赶忙起身相迎,以此同时,将有些东西移了移,腾多余的空间供老德爷施展身手。

“好。老德爷深受郝好的孝敬,自是要竭尽全力,不过他也特别想知道郝好为何会和动物如此亲近。

“你咋不怕它们?”老德爷伸手搭在小白虎的爪子上号脉,等待的过程中,他问出了大家的疑虑。

“我天生喜欢小动物,而且能感受到它们的感情和情绪,所以我不怕它们。”郝好挑挑拣拣的,半真半假的道。

“果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原来动物缘是真的。”老德爷诚心得感慨。

“没事,内脏好着,肋骨也没事,幸得它抗疼能力超出一般动物,要不然以大黑那个体格,它估计当场死了。”老德爷收回了手,回头笑眯眯的说。

. “真的没事?”郝好不确定的问。

“嗯,是真的。”老德爷看郝好一脸着急样,替屋外的几人暗暗捏了把汉,随即起身要往外走。

“老德爷您先别走,留下吃顿饭,午饭后,我陪你去田地转转,快帮我看看麦子什么时候收。”郝好急忙挽留,老德爷撤回步子,扭头看向郝好,还是忍不住替屋外的人开口。

“下午我去帮你看看,不过院子里的几个娃娃这会还站着呢 其中最最心里焦灼的人就是你的妹妹和丈夫,他们做错了事情,该罚,可你也的选择原谅他们。”

“好。”郝好立即回答。

“不用这么着急,你慢慢想,人只有在失去时才会珍惜以前的人。”老德爷对郝好的积极态度并不是很赞同,反而劝解她,因为自己就是从这样的年岁过来的,当时觉得不算什么,可当岁数越大,就越容易记起年轻时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做过得错事以及颇为遗憾的事,他时常在想,能够回到过去,他定不会这么做的。

屋外的人不知道里面谈的如何了,他们几个哭丧着脸,七手八脚把一旁的耷拉着脑袋的大黑撤到墙角处:“带着小黑去后山,猎几只野鸡,郝好就不会生气了。”

孙健等人刚来下河村不久,已经是整个下河村出了名的老好人和顺风耳,似乎对某些信息和小道消息十分敏感,所以一边拍着大黑的后背一边提着建议。

黑子捣捣孙健,低声道:“郝好这个美人,没想到一发火倒是吓人的很。”

漂亮的过分的郝好,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在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可是个性情温和又善解人意的人,从没有见她发过脾气,可谁都没想到郝好会如此,发起火来谁也不敢出声,尤其是孙健是最最圆滑的,也被郝好无视的干脆彻底。

孙健叹了口气:“小白虎可是昨天郝好带回来的,带回来前可是给我们打了招呼,在场的人以及没在的人都在下午得知了这个消息,你说今天果果如此失态,不是打她的脸嘛,而且昨天下午郝好的男人,可是不经过好好的同意,误导大家,今天果果这样又不去帮忙,你说郝好脾气再好,能忍受嘛。”

黑子抽了口凉气。

孙健无奈地压低了声音:“就看他们的道歉姿态了。”

院子前这一小亭子里几个大男人交头接耳,眼睛不时扫向院子里的二人,果然发现他们脸色很差,并且时不时表现出纠结、懊恼、懊悔、后悔等情绪…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真实。

院子角落里,田润生偷眼看了看手表,时间过了半个小时,想来郝好气消的差不多了,因为他听到屋子里传来郝好和老德爷的说笑声。

“想好怎么做了吗?姐夫。”果果还挺机灵:“要不你去?”

田润生迟疑着“唔”了声。

虽然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但还一向对自己关爱有佳的,细心有体贴姐夫从来不跟自己的姐姐发生冲突和矛盾,这次怪她连累了他,所以果果给田润生发了好人卡后,又十分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姐夫,这次麻烦你去安慰我姐姐一下,她肚里有娃娃,我怕我们这一气,她肚里的娃受不住。”

田润生有点挣扎,尽管他刚知道夫妻吵架床尾和的道理,但此刻才明白和记起来一些零碎的消息,这位看上去漂亮美丽的妻子可是说一不二的劲,一旦触及底线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你骂个半死。

但……

他再次看了看表,又扭头看了一眼,目含期待的妻妹,然后点点头。随即他眼角一瞅,不远处小亭子里的孙健等人正在开导情绪依旧不高的大黑,说的唾沫横飞,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和直视。

田润生终于下定决心,呼了口气,拍拍果果的肩:“你放心我会劝你姐姐的,你出去散散心。”

果果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眼看着他闪出自己的视线范围,撩起门帘一头扎了进去,心中很为这个慷慨无私的姐夫而感慨自豪,一想到姐夫能让姐姐的心情变好,她就感觉连头顶漆黑的天都明亮许多。

“老德爷我知道,我会平复自己的闲心情,保证以后不生气…”

老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笑容,用手试了试小白虎的体温,郝好赶紧过来把准备好的毛巾递了过去,笑着感谢。

田润生从屋外进来,看着相处融洽的二人,轻咳了一声,然后道:“老德爷小老虎怎么样了?”

郝好看也不看,也不搭话,又将毛巾拿了回去,从柜子上的一个空格里拿出一坛用黑色罐子盛的药酒,顶着灼热的目光递了过去。

“没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小两口好好谈谈。老德爷接过坛子,像珍宝一般裹紧在怀里,眼神在他们二人间一扫,笑着出门去。

送走了老德爷,田润生看了眼冷着脸不搭理自己的郝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用余光偷觑郝好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别生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不用。”

“啊?”

“你该什么性子就怎么性子,不必要为我做这些。”郝好冷冷道:“我可担不起让你受伤和委屈的责任。” 田润生还想要分辨两句,突然郝好眼角余光瞥见什么,猛地扭头向窗外望去——

窗户外,小亭子里,孙健等人正扮着鬼脸,使劲哄着大黑,而大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是不笑,也不喜欢出去。

郝好忽然想起一件事,好似有些动物会因为主人的情绪而变化,如果主人一直不原谅它们,它就会伤心欲绝而不吃饭到最后会被饿死。

田润生:“……”

空气突然完全凝固,这个话题很难的接下去。就在田润生觉得此处话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时,郝好那张面沉如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她回头看向田润生,:“你去将大黑叫进来”,郝好的声音 一字一句,清晰得仿佛敲响了巨大的钟,钟声透过空气传进自己的耳朵里,田润生不解的吞了吞口水,正想再开口时发现郝好似笑非笑的凝视自己。他顿觉一股寒气窜上脑顶,只见好好伸出手,盯着自己的手,轻轻吹了口气,道“不去?”,

郝好这个动作邪气又具有威慑性,碍于压力,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转身就出了屋子。

接下来,郝好趴在窗户上看着屋外动静,田润生快速走过去附耳说几句,然后大黑耷拉着的脑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吐着舌头欢快向屋子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