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烈说,知秋怀有二哥的孩子,七个月,后来引产了,赵勋整个人都愣住了,明显这跟他想的剧情背道而驰,姚烈说这些是他老婆最近才松口告诉他的,二哥没说,应该是想要保护知秋,不希望她备受旁人的非议。

十九岁,有了前小姨父的孩子,说出来,不一定会博得同情,却会被贴上堕落、活该的标签。

所以,霍仲骁选择了不说。

…………

“那晚的事,是我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老赵摸着后颈、一脸不自然地跟自己道歉,叶知秋也有些尴尬,对那晚饭桌上的事,她不可能说心无芥蒂,但现在既然说开了,她也没再揪着不放:“我知道的,你是为他好,而且你也没说错,确实是因为我他才会受伤。”

换做以前,听叶知秋这么说,老赵还觉得她真有自知之明,但现在,他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叶知秋倒是神色坦然,她看了看电梯,说:“电梯来了,上去吧。”

赵勋却又叫住了她。

闻声,叶知秋回过头来看他。

“有些话……你可能觉得我啰嗦,本来也轮不到我来讲,”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姑娘,赵勋心里觉得说不上来的怪异,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像霍仲骁这样家庭出身的,过得不比我们寻常老百姓快活自在,做事经常受条条框框的约束,我跟他认识虽然没几年,但很敬佩他这个人,也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你现在既然回来了,还跟他重新在一起,我多嘴一句,希望你以后都好好陪在他身边。”

叶知秋拎着药袋的手不由地紧握了下。

“或许你年轻,没办法理解我们这些当兵的的想法,比起闯荡冒险,我们想要的其实挺简单,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不是觉得特俗气?”说着,赵勋自嘲地笑了笑。

但叶知秋听出他话里的真情流露,她心想,霍仲骁要的,比这个更简单。

赵勋可能在等她的答复。

叶知秋稍偏过头,她并没看赵勋,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门诊楼前那面在烈日下随风飘动的红旗上。

她想起了那个藏在卧室抽屉里的文件袋。

低垂的睫毛动了动,再抬眼看向赵勋,叶知秋开口:“你说的我明白,上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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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勋最终没跟叶知秋一块上楼,他去了医院门口的小超市买烟。

电梯在八楼停下。

叶知秋静等,等电梯门开,她出来,正欲往病房那边去,却在看到电梯外站着的霍老太太时脚步微顿,老太太穿着米白色的衬衫裙,这是香奈儿今年夏季新款,旁边站着个中年阿姨,叶知秋记得,这是霍家的一位家政阿姨。

瞧霍老太太的架势,像是在等什么人。

叶知秋想当没看到走开,却又觉得没礼貌,以后碰到还会尴尬,但如果径直上去打招呼,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怕老太太误会她是刻意讨好,正当她举棋不定时,霍老太太清了清嗓子,一旁的张阿姨已经上前,友善地跟叶知秋说:“老太太等你很久了。”

等我?

叶知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

张阿姨笑着颔首,瞥了眼叶知秋手里的药,关切地询问:“身体不舒服?”

“没有,家里备用的。”叶知秋也冲阿姨微微一笑。

旁边被忽略的霍老太太不满地抿了抿嘴,张阿姨不再客套,向叶知秋说明来意:“太太有些话要跟你说。”

叶知秋在心里猜测,不清楚老太太知道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太太已经认出自己是几年前霍仲骁带回家的‘女朋友’,要不然不可能对她摆出这种‘你这个负心负肺女人’的表情来。

电梯在八楼打开,是下到一楼去的。

霍老太太挽着包先进去了,张阿姨细心地解释:“太太已经在旁边的茶餐厅订好位置。”

叶知秋点头,虽然不知道老太太打算说什么,但她还是去了。

茶餐厅。

叶知秋接过服务员的酒水单,不忘先询问张阿姨她跟老太太喝什么,然后才自己点了杯柠乐。

把酒水单递还给服务员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信用卡一同交给服务员结账。

霍老太太摆了一路高姿态,趁着叶知秋低头选饮料,偷偷打量起坐在对面的叶知秋,这心里,也是千回百转。

如果让老太太说句实话,那她对这个儿媳妇是非常不满意的溽。

为什么不满意?

因为她对始乱终弃的人从来就没好感瞻。

况且这次,被始乱终弃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虽然老太太对外从没提过儿子这个女朋友,但不代表心里不怨怼,六年前她跟老头子匆匆赶到云南,那时候霍仲骁还躺在重症病房里,除了一帮大老粗,连个照顾的女人都没有,每每想到这事,老太太就心酸得要掉眼泪珠子。

既然走了,那就走吧,现在还回来干嘛呢?

霍老太太瞅着落落大方的叶知秋,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子喜欢,她这个当妈的有什么办法?

老头子回首都去之前对她的警告还历历在目。

什么叫扯后腿?她又不是他的那些兵,操心儿子的终身大事难道还要经过他的批示?居然还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一想,霍老太太默默翻了个白眼,对霍总参谋长一阵埋汰,臭老头,自己不在乎儿子的终身大事,还不让她关心!

叶知秋结完账收起信用卡,一转头就发现霍老太太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瞧。

尤其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所以她先叫了一声:“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