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其实林悠悠早就把功法背下来了。她之所以假装背不出来，一来是想拖延些时间，二来是想试探一下封无炎对她的容忍度。

而她之所以敢第一句就出错，是看着封无炎脸色虽然难看，但是身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杀气。便是他最后生气了，看着她的眼里也是关切多于怒气的。

“魔尊，我错了。”林悠悠低声认错。

自来到魔界，林悠悠便常常做小伏低。每一次她求饶，都是为了活命。但这一次，她知道不一样。她不是在讨好谁，而是仗着有人宠爱，在撒娇。

“知道错就给我改！”对面的封无炎看她一眼，磅礴的怒气几乎在瞬间消散了。

林悠悠控制不住地高兴，抬起头来偷偷看他。

感受到林悠悠眼中的笑意，封无炎刚放下的冷脸又挂了上来：“不许嬉皮笑脸！现在就开始背书！”

“哦。”林悠悠轻应一声，伸手想去拿回功法，但是功法却被封无炎一把抢过去了。

扯了把椅子在林悠悠对面坐下，封无炎捧起书，板着脸对林悠悠道：“从现在开始，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林悠悠看着他点头：“好的。”

“宇宙洪荒，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天地玄黄……”

窗外的日影渐渐升起，一直到日上三竿，封无炎终于从林悠悠嘴里听到一本完整的功法。

“终于背完了。”封无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不仅早餐时间过了，连午餐时间都过了很久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饿坏了吧？”封无炎反应过来，立刻吩咐人将饭菜送进来。

饭菜很快摆满两人面前的桌子，封无炎却还是满心愧疚。他现在是分神修为，几年不吃饭都没问题。但是小姑娘连筑基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吃东西一定饿坏了！

饭菜一上来，他就忙不返地将饭菜往林悠悠面前推：“快吃吧，多吃一点。”

好热闹。林悠悠定定地看着封无炎将摆好的饭菜一样一样地往她面前推，一边推一边催促她动筷子。

她不过迟疑了一下，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将筷子塞到她手上。

“夹得到吗？”所有的菜都被移到离她最近的地方，可是他似乎还是担心她夹不到菜。最后他自己拿了一双筷子，殷切地对她道，“你夹不到的话告诉我，我替你夹。”

林悠悠点点头，捧起面前的饭碗，埋头给自己塞了口饭。

只是还没来得及吞咽，便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她的喉头，眼角一片酸涩，竟有泪掉进了饭里。

林悠悠被突然掉下来的眼泪惊住，反应迅速地伸手将那滴泪抹掉。可是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抹还好，一抹又牵出大片的泪花，怎么拦都拦不住。

“你你你……”那厢封无炎已经被她吓到飞出一丈远。

他以为是他把她惹哭的，慌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没想欺负你的。我我就是一下忘记了时间，不是想让你饿肚子……我说……”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林悠悠想开口告诉他，她一点也不委屈，一点也不想哭。可是一张嘴，就漏出一个泣音来。

她急忙捂住了嘴，矮身钻进桌子底下，将自己藏了起来。

不能哭。来到魔界的第一天，她就明白了无意义的哭泣毫无用处。眼泪和微笑，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使用，才会变成武器。淫浸魔界多年，她早已学会毫不费力地控制自己的哭和笑，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庇护。

可是现在怎么会是哭的时候？为什么她的心口酸软酸软的？为什么她控制不住地想哭？

她不敢再看封无炎过分清亮的眼，也不敢去深究自己哭泣的原因，她只能紧紧地抱住桌子的一只腿，等着控制不住的眼泪过去。

许久许久，桌布被人小心翼翼地抬起一个角。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抓着一个鸡腿。

“那个……一直哭也很累的，要不要吃点东西，中场休息一下？”

林悠悠愣愣地看着那个鸡腿，伸手将它拿了过来。鸡腿拿开，拿鸡腿的修长手指便在眼前，因为捏着鸡腿，指尖上镀了一层油光。

林悠悠的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手帕，细细地将那只手擦干净了。

“你别忙了，吃东西呀。”封无炎一心想着让她吃点东西，正要收手，却不期被林悠悠轻轻抓住了。

“从来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谢谢你，魔尊。”

柔软的触觉让封无炎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急忙将手抽了回来。

撑住，不慌。不过是女主光环对他这个角色的影响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能够战胜角色惯性，封无炎干脆将整张桌子举了起来，准备跟女主正面刚。

桌子底下，林悠悠正抱着鸡腿在啃。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嘴角都是啃鸡腿噌上的油，一张小脸脏兮兮的，躲在桌子底下像是一只偷吃的小老鼠——哪里还有一个白月光应有的样子？

“噗！”封无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悠悠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腿脱手而出。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眼疾手快地扑在地上，在鸡腿落地之前将鸡腿接住了。

封无炎赶紧将满脸的笑憋回去，正色对她：“还是坐着吃吧，好消化。”

他这么说着，将举起来的桌子放下，又从地上将林悠悠扶起，放在椅子上。

“吃吧。”他垂首看她，微微笑开，姝丽妖冶的眉眼像是开到荼靡的花。

林悠悠怔怔地眨巴眨巴眼睛，而后缓缓地将鸡腿放回嘴里，大口地咬下。

她是真的饿了，她已经好久没挨过饿了，所以吃得有些急。这一点点饿其实也不是不能忍的，再难捱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太想忍着。

难得放肆地吃了顿饱饭，林悠悠放下碗筷，看向封无炎：“魔尊，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在一旁候了许久的封无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踌躇满志地朝她扬唇一笑：“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