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虚空之月上的刀光

世事无绝对，凡事有例外。

有些时候，看起来一帆顺风的事情，时而会被突然发生的意外所打断。

深知这个道理的卫宫，总喜欢给自己留有一片余地，以防止这些‘意外’发生。

“我就知道…”

虽然反应比兰瑟慢的半拍，但说起剑道，卫宫好歹也算半个业内人士，怎能看不出台阶上，两人现在的状态。

“慎二，这段素材应该足够了吧？”

“嗯…差不多。”

门卫大爷和Saber的这场打斗戏，实际上要播出的画面并不算多，镜头主要还是集中在小次郎使用「燕返」这一段，毕竟同一个时间内，柳洞寺里红A和C妈的打斗戏也非常重要。

卫宫也没有多说什么，先确认了一下素材量，然后便给另一边的特效组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把加打斗上的特效给取消了。

“把特效关了，又不直接暂停拍摄？你这是什么意思？而且，素材虽然够了，但我看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正好，不多拍一点吗？”

间桐慎二奇怪地看了一眼卫宫，完全不明白他刚才的动作。

现在的慎二，还以为台阶上的两人正在互相飙戏呢。

“唉，你还以为他们俩在认真拍戏呢？”卫宫无奈道：“这俩剑痴，现在恐怕早就忘记自己在干嘛了，眼中除去对方以外，估计就只剩下彼此手中之剑了。”

“……”

间桐慎二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半晌，他才问道：“不阻止他们吗？”

“阻止？要怎么阻止？这些耍剑的，一旦认真起来，就算天王老子说的话也都不管用。”

卫宫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反正素材已经够了，接下来就他们玩吧，这一段去特效的部分，以后就拿来当作彩蛋放送吧，现在，就随他们俩去吧。”

“等他们俩玩开心了，打舒服了，就直接开始拍摄「燕返」那一段。”

特效消失之后，能让感觉碍眼的东西也随之消失。

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津田小次郎和冲田小司两人之间的打斗，也更加少了许多顾忌。

虽然没有耀眼夺目的刀光，以及震撼心灵的火花，但场地中央传来的肃杀之意，还是飘散到了每个正在进行拍摄工作的摄影师心头。

“特效都没了，监督组那边咋还不喊停呢…”

作为专业的摄影师，没有口令，便不能自行终止拍摄。

但看着场地中央明显不对劲的两人，他们的心里莫名感到一丝慌张。

“算了算了，为了安全，我还是往后站一点吧…”

摄影师们不约而同都退到台阶外围，扛着摄像机小心翼翼地捕捉两人的动作。

此时此刻，台阶之上，除去风月外，便只剩下两名抛去所有杂念的剑客。

和方才的表演不同，两人在进入状态之后，抽刀的动作虽不是很快，但却越来越简略。

这是技巧与技巧的对决。

无论是何种武艺，新手往往靠的都是用自己的身体素质，用速度，力量来对敌制胜，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对于修行剑道而言，身体素质更是其中绝对重要的一环，身强力壮者，天生就站在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

这也是为什么飞天御剑流寻找传人时，首选高大壮硕之人的一大原因。

当然，人类肯定不会都像比古清十郎那样拥有超凡体质，即便达到四五十岁，也能保持身体处在巅峰状态。

冲田小司作为一名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的女性，她很清楚自己修炼剑道时的劣势，所以更多的把精力投入到对技巧的锻炼之上。

至于早已臻至剑豪之境的津田小次郎则更加不用说。

技巧一门，本就是通往剑豪的必经之路。

他所创绝技「燕返」，更是技巧巅峰的一个代名词。

“还差一个契机…”

面对津田小次郎凌厉的反击，刚挥出一剑的冲田小司只能选择格挡后撤。

这场对决，无疑还是她处在弱势地位，她也从未能有一次机会，对津田小次郎造成威胁，反而是对方在好几次能够一击决胜的时候选择了即时收手。

这并非冲田小司的意愿。

她也想使用自己完成后，又苦练许久的绝技，以此来证明自己。

但因为手中所持武器，并非传统的武士刀，而是一柄造型稍显独特的西洋剑，对于习惯武士刀而言的冲田小司，这其中的感受，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种情况下使用绝技，肯定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而察觉到冲田小司似乎想展示什么的津田小次郎也并没有逼得太紧，而是选择主动创造机会，让冲田小司去适应那柄剑的感觉。

双方交手数个回合，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台阶中段，一处比较宽敞的平台之上。

从开始拍戏到现在，双方还没有怎么休息过，此时双方的体力已经消耗过半，再加上看见津田小次郎主动放弃了高位，冲田小司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本来体力就占据劣势的她，倘若再拖下去，恐怕连使用绝技的机会都快没有了。

“适应的也差不多了。”

只见额头上满是细汗的冲田小司，忽然吐出一口浊气，舒展双肘，刀尖延长线指向津田小次郎的左眼，摆出一个和先前略有些不同的中段架势。

“以平青眼作为起手吗？不过，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津田小次郎微微皱了皱眉。

他自然知道冲田小司是天然理心流的传人，也明白平青眼作为起手是其中较为常见的一种招式，但不知为何，眼前的冲田小司，从剑势所带来的感受上，与先前的她完全不同。

正当津田小次郎还在思索时，下一秒，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津田小次郎确实感受到了，从冲田小司身上所传来的剑势，如同铺天盖地一般将他死死锁定，让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很好！”

津田小次郎迅速拉开距离，摆出架势，双方气息在此刻攀升至顶端。

如此恐怖的剑势，令兰瑟和卫宫都不禁眉头狂跳，连一直没怎么关注过这场打斗的巴萨卡都开始将目光投向了台阶上的两人，并且有意向卫宫靠近，如同守护神一般站在卫宫身旁，仿佛在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

只听见‘咚’的一声轻响，冲田小司提刀的身影已然跃出。

“一步越音，二步无间，三步绝刀！”

津田小次郎瞳孔一缩，四周飘落的树叶，虫鸣声，以及天上的一轮明月，都在此刻化作黑白，只有眼前的剑势，宛如苍穹降下的雷霆一般恐怖。

紧接着，刀光乍现。

于虚空之中，生出一抹璀璨的光点。

捕捉到了！

津田小次郎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几个月前，他与冲田小司初见时的对决，也曾亲眼目睹过，虽然此时的剑招明显要比上次还要快，但他依然捕捉到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

异变突生。

“无明三段突！”

少女的剑逼近至要害。

津田小次郎身上寒毛竖起。

在这种速度的突进下，他终于看清了隐藏在第一式突刺下的恐怕真相。

这是和他的「燕返」拥有同等技巧的绝技，绝不是普普通通的突刺那么简单。

“终于完成了吗？”

面对这样的剑势，津田小次郎心中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很清楚，虽然冲田小司还未至剑豪之境，但仅凭借此招，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入世出世皆是剑道修行的一种，小次郎，这山间自然，冬寒夏暑，以及春来秋去的燕子，已经做了你二十多年的对手了，你倦了，它们恐怕也倦了，所以你不妨试着换个对手，下山去吧，这世间的剑道天才何其多也，总有一个，能帮助你走向剑道巅峰。”

这是卫宫等人离开岐阜前的那一晚，津田小次郎下山与比古清十郎等人切磋之后，比古清十郎私底下送他的最后一段话。

在那之前，比古清十郎还问过他。

“依我所见，你自幼便住在山中，虽知尘世之景，知尘世所变，却又主动与尘世相隔，心境上恐怕还不算圆满，以你的资质，倘若一心决定要与这山间的风鸟花月相伴一生，也未尝没有突破瓶顶的机会，不过所需的时间，恐怕就很难说的定了。”

“这样的话，你愿意吗？”

津田小次郎没有回答。

入世剑与出世剑的区别在什么地方？

他不是很明白，也不是很在乎。

不过，在与斋藤佐一，绯村心太，卫宫士郎，乃至于眼前的冲田小司交手之后，他确实越来越想见识见识这天底下的其他剑客，看看他们的剑招，瞧瞧他们的剑意。

“剑道天才，何其多也。”

西洋剑所卷起的风，吹起津田小次郎耳边的头发。

他的内心越来越平静，虚空之中的光点，在他的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慢，原本不可捉摸的剑招轨迹，到现在已经是清晰可见。

“这都是些什么变态…”

对气息极为敏感的兰瑟，望着场地石阶中心，身着紫色和服的剑客，心中一凛。

方才小个子冲田身上的变化便已经让他感到吃惊了，但眼前这个拿长刀的剑客，更加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眼前这个家伙，摆出的架势也就普普通通的样子，但这却让身经百战的兰瑟，心里隐隐冒出一种感觉。

这个人，现在就是无懈可击！

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津田小次郎迎着刀光碎步振足主动向前，在宛如流星一般的刀光降临之前，他手臂和剑都仿佛在众人眼前消失。

余下的，只有同样璀璨的一束光芒。

这并非秘剑「燕返」，但心意与剑势攀升至巅峰境界的津田小次郎，瞬间便挥出了仿佛能够贯穿天地的一束光芒。

第一刀，将冲田小司的「无明三段突」强行打断。

紧接着，第二刀迅速抽出，眨眼之间，津田小次郎的刀尖便已稳稳停在了冲田小司眉心前。

“我输了…”

冲田小司有些艰涩的开口。

没有人会喜欢失败，何况是在自己拿出了全部本事的前提下。

“不。”津田小次郎摇了摇头：“刚才的时间，在下已经来不及使出「燕返」，只能借着你对这柄西洋剑还不是很熟悉的情况，以力破巧，倘若冲田小姐你使用的是武士刀，现在输的人，肯定就是在下了。”

津田小次郎倒没有说谎话，他确实是看见了冲田小司在剑势下所藏的一丝不自然，以及「无明三段突」的剑招还远远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也就是发现这两点缺陷，才让他毅然挥刀。

“哈哈哈，是这样吗？”

本来就觉得自己不如津田小次郎的冲田小司，听到这句话之后，心情一下就舒畅了起来。

她一开始就打算证明自己，现在的话，也算达到了她最开始的要求。

正当两人还打算说什么时候，一道轻轻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满脸傻笑的冲田小司动作瞬间一僵。

“士…郎…”

“打完了？”

“打完了…”

冲田小司忽然觉得，此刻一脸平静的卫宫，仿佛比那之前，朝着自己奔来的汹涌刀光还要恐怖无数倍。

我是不是又玩脱了…

卫宫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

见此，害怕被骂，也害怕被打，冲田小司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脆响。

冲田小司只感觉额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紧接着，她捂着小脑袋睁开眼，看见卫宫瞪了她一眼后，吓得她头顶的呆毛都跟着晃个不停。

“行了，既然打也打完了，你们俩现在就先休息一小会儿，等下还要拍摄「燕返」那段戏，这次，可不要再胡来了。”

卫宫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可奈何。

津田小次郎主动站了出来：“是在下的责任，方才的拍摄时，在下有些…”

“没事没事，本来就没打算怪你们，我曾经也修行过剑道，自然也懂你们这些剑客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也算在我意料之中吧。”

卫宫低头看了眼时间：“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都有点累了，你们俩刚才消耗了那么多体力，现在还是赶紧休息一会儿，等会还要继续拍，拍完之后，好让大家休息。”

“下一段戏是「燕返」吗？”

津田小次郎想了想，偏头向冲田小司说道：“冲田小姐，你的「无明三段突」，确实和在下的「燕返」有着极为相似的技巧，依在下所见，两者确实再互相映照一遍的必要性，如果冲田小姐你觉得合适的话，不妨先从在下这边的「燕返」开始。”

“请您务必指导！”

冲田小司自然也清楚「无铭三段突」并非最完整的状态，能多见识一次拥有相同技巧的「燕返」，对于她完善绝技的帮助显然不言而喻。

两人商量好以后，只是喝了点水，便打算继续拍摄。

至于体力，已经足够展示一遍「燕返」了。

眼见也就剩那么一点点的戏了，再加上因为两人的强烈要求，卫宫便没有再继续劝阻下去，在让摄影组换了一批人后，便再度开始了拍摄。

“在下虽言无名，但这一生皆献祭于剑，你若无意全力应战，那份信念，便由在下来让它强行屈服吧！”

津田小次郎将剑举于胸前，摆出「燕返」的架势。

他凝视着对面的冲田小司。

某种程度上来讲，正式因为刚才的冲田小司，让他见过到了不一样的剑道风景，解开了心中稍有些不自然的地方。

所以，作为回报。

他会让「燕返」再度出现在冲田小司眼见，助她完善「无明三段突」，以此来晋升至剑豪之境。

“秘剑—”

顶尖剑豪的气势从此次此刻完全倾洒了出来。

下一瞬。

刀光于虚空之月上一闪而没。

“燕返！”

望着即便是即时特效，也不能将其同化的耀眼刀光，兰瑟‘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满脸惊愕与不自然。

“这个变态竟然之前还留了一手！这种境界，我生平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决定了，以后绝对不要找这个津田小次郎切磋，绝对不要！”

这种技巧快要臻至最高境界的人，他兰瑟一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毕竟他是一个好斗的人，但绝对不是喜欢被虐的人。

“还有那个叫巴萨卡的大块头也是，以后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那个白头发的男人也是，还有那个叫言峰绮礼的男人，我也不是很喜欢，唉，这样算下来，整个剧组，怎么忽然变了个味，越来越危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