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陛下海涵。”

太宗乃是马背上的皇帝,身上的煞气自是不小,寻常官员在骤然被宣召的情况下,举止失措怕都是难免之事,可赵文振却并无丝毫的慌乱,行止间沉稳有度不说,言语也自铿锵有力,这等从容的架势,便是宦海老手也自有所不及。

“无妨,卿且抬起头来。”

这一见赵文振气度如此之不凡,太宗当即便嘉许地点了点头。

“诺!”

在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之后,赵文振神情淡定地便站直了身子。

“好一员骁将,锦马超不外如是焉!”

颜值就是正义,古来今往,概莫能外——前任原本就长得不赖,只是气质不太行,可换上了赵文振,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外形俊朗不说,还透着股儒雅之气,这不,太宗也就只看了一眼,便即情不自禁地喝了声彩。

“陛下谬赞了,微臣其实更愿为马援。”

得太宗赏识固然令人振奋,但这不过只是手段而已,并非目标,赵文振要的是找机会陈情,此时此刻,自是须得先设法引出个话头来。

“嗯?此话怎讲?”

赵文振这等言语一出,太宗不由地便是一愣。

“陛下明鉴,我大唐江山虽已固若金汤,然,周边草寇却兀自顽冥不化,某身为人臣,自当学马援,为陛下绥靖边疆,纵万死亦自不辞!”

既是以引起了太宗的好奇心,赵文振自是得先好生表表忠心,顺便打下个伏笔。

“哈哈……,好,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功名当得马上取,不错,好,甚好,爱卿既有此心,朕岂有不周全之理!”

赵文振这话可就真说到了太宗的心坎上了,无他,突厥汗国虽在数年前被大唐所攻破,可实力依旧不小,而薛延陀又日益做大,再加上吐谷浑不时扰边,大唐的边疆远不到太平之时,太宗早就已有了再度对外用兵的谋算,只不过尚未对外公布罢了。

“陛下之教诲,微臣自当永记于心,只是微臣还有一事要禀。”

既已将太宗哄开心了,那自然是得好生趁热打铁上一回的,这么个良机,以赵文振之睿智,又岂会错过了去。

“哦?爱卿有何要求只管道来,但消不违礼制,朕一概都准了。”

太宗本就是个感性之人,此时爱才心切之下,还真就没想那么许多,一开口便给出了个确然的承诺。

“谢陛下隆恩,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去岁,微臣因机缘巧合,结识了普安公主,蒙公主殿下不弃,已结同心之好,故,微臣斗胆肯请陛下成全。”

时机既已成熟,赵文振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朗声便提出了求婚之意。

“这……”

一听赵文振如此说法,太宗登时便傻愣住了,没旁的,概因他已经口头答应了史家的求婚,就等着待会史仁表上场显示过自身的武勇之后,便会正式下诏赐婚,而今,赵文振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太宗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的。

“哼。”

若说太宗仅仅只是难以取舍的话,那太子李承乾就是真被激怒了,不为别的,只因史仁表乃是他的伴当,史家更是他的忠心支持者之一,又岂容得赵文振折辱了去,只不过碍于身份,他自是不好在此时亲自上阵,可却在轻声冷哼之余,暗中给兵部尚书侯君集使了个眼神。

“放肆,君前之地,岂容儿戏,还不赶紧退下!”

侯君集本来也就只是想看戏而已,可这会儿得了太子的暗示,那他就无法再稳着不动了,只见其两个大步便从随侍人等中抢了出来,冲着赵文振便是一通呵斥。

“……”

身为狙击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乃是本能,就太子那点小动作,又岂能瞒得过赵文振的法眼,只不过他根本就不曾在意,也没去理睬侯君集的犬吠,就这么神情平静地抱拳而立着,浑然一派恭听圣训之乖巧模样。

“大胆,你这厮安敢无礼若此,来啊,速速将此獠赶下城楼。”

这一见赵文振根本不鸟自己,侯君集登时便怒了,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侯大人于君前咆哮,莫非不知王法乎?”

侯君集乃是兵部尚书,又是天子宠臣,他这么一发飙之下,还真有几名随侍的甲士轰然应诺而动,一见及此,赵文振可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朗声便反诘了一句道。

“你……”

见得赵文振不单不服软,反倒敢于在君前反驳自己,侯君集原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便更黑了几分。

“嗯!”

若是赵文振不反抗,那太宗自然也就不会出头干涉,大不了日后再找个机会好生安抚一下赵文振了事,可赵文振这么一反诘之下,太宗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虽不曾开口言事,可望向侯君集的眼神里已满是不加掩饰的冷意了的。

“陛下,臣确是失礼了,只是臣以为婚姻之事当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私相授受,此等先例断开不得。”

见得太宗神色不对,侯君集可就不敢再乱放炮了,只是又不愿就这么丢了面子,张口便扯起了礼教的虎皮。

“侯大人此言差矣,《诗经》有言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足可见圣贤也以为发乎情止乎礼之爱乃是人伦大道也,何来私相授受之说。”

不就是扯淡么,经历过后世知识爆炸时代的洗礼,这等本事,赵文振又岂会落于人后,随口几句话便堵得侯君集面红耳赤不已。

“唔……”

假如事先不曾许诺史家的话,就光冲着赵文振的武勇与气度,太宗也自乐意周全于其的,可眼下么,太宗就不免有些个左右为难了去了。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事涉天家,值此太宗沉吟不语之际,众臣工们自是都不敢再随意开言,却不曾想就在此时,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将领突然大步从旁抢了出来,这人正是史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