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的资料中,索兰大师的母亲是在她结婚之后过世的,夫妻俩没有和母亲住在一起,但经常会回去看望她,尤其是索兰母亲生命的最后阶段,索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并不像是没感情的样子,这在019区已经可以被夸为孝女了。

019区有专门针对本区人文化传统和情感寄托的调查数据,因为寿命过长再加上生育孩子变得便捷,而且养大和教育孩子几乎都由政府负责,亲缘关系没有其他分区那么紧密。

全息投影的普及可以让居住在不同地方的人面对面,一些替代机器人还可以模拟出活人的体温和行为方式,即便是真的要见面,飞行器也很方便,换句话说,更多是机器代替了人与人之间的直接接触,且019区人在这方面也不会强求,是以索兰的行为才被认为不可多得。

“小索兰的母亲是个自私的女人,”老太太道:“她丈夫意外去世后,她就带着小索兰搬到了这里,她沉湎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中,经常照顾不到小索兰,小索兰跑都跑不利索的时候已经自己出来买吃的,有时候还要照顾她。”

“等小索兰再大一点,那个女人被其他男人接走,隔一段时间才回来看她一次。”

“如果她改嫁后能把日子过好给孩子一个好的榜样我也不说她了,没想到那个女人再婚后还没忘记死去的丈夫,甚至拒绝服用进化剂,完全不顾及小索兰,又早早死了,害得她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

“她要么好好活着照顾好孩子,过自己的生活,要么干脆丈夫死的时候跟着去死,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只会让别人痛苦!”

“像您这样果敢通透的人始终占少数,”徐获道:“您和索兰大师是同一类人,至于索兰大师的母亲,又是另一种。”

老太太很瞧不上索兰的母亲,认为索兰根本没有必要去照顾她,另外她同样认为索兰对自己的母亲也没多少感情。

徐获并不反驳这话,具体是什么情况已经很难追究了,他只能从这些邻居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真实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索兰形象。

不过老太太却忽然拉住他的手,“不是每个被生出来的人都与父母有缘,如果父母对子女不好,子女也不必寄托太大希望,人只能背负自己的一生,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一辈子是过不好的,哪怕父母也一样。”

徐获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和父母的关系我目前很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重新靠在椅子上,从旁边拿了眼镜戴上,“你刚刚说谁来过丁丁花镇?”

徐获将从集信终端上找到的名字递给她,老太太记忆力还不错,有名字和照片,几乎每个人都能说上一两句。

索兰大师童年喜欢跟着小伙伴到处跑到处玩,精力无限,这个时候和她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没有多少,在丁丁花镇长住的只有几个,其他都是随着家里的长辈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老太太之前说的那四个人算是和索兰关系好的,另外一些要么相处时间不长,要么因为性格问题与索兰来往的少。

至于青少年时期才出现在小镇上的人与索兰的交际相对较少,因为这个时候孩子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交友。

“也有追求过小索兰的孩子。”老太太点了几个人名出来,“不过小索兰特别不喜欢他们,也不跟他们玩儿。”

“这两个还打过架。”老太太指出的两人中有一个是索兰从小的玩伴,也和索兰年纪一样大。

索兰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中有两个是女孩子,徐获也打听了一下她们的家庭关系。

“两个小丫头的父母都是因为矿山坍塌意外去世,他们来投奔祖父祖母,长大后才被家里的亲戚接出去继续学习。”

“莱光和西西的双亲之一是在事故中受伤,需要长期住院,父母顾不上他们才把他们送到丁丁花镇来。”

“能和索兰大师玩在一起的人,性格应该也不错。”徐获道,这四个人死得太早,在丁丁花镇时又跟着索兰跑进跑出,关于他们的资料自然不多。

老太太是一个慈祥的长辈,颔首道:“小丫头们跟小索兰一样,胆子大的很,敢在没有机器人的陪同下溜进山里掏鸟蛋,两个男孩儿很文静,尤其是莱光,小索兰他们疯玩的时候,他已经会自己编故事了,写出来的小故事有模有样,几人在一块儿还会玩过家家游戏。”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刻意对徐获道:“他们玩的故事中更没有‘恩贝尔’。”

徐获忍不住笑了,“您说,我听着。”

老太太就讲了些莱光编写的故事,其中一些是以那些死在矿山中的人为主角的,有讲幸福家庭,称颂他们的精神,有想象他们死后去了更好的地方生活,会将其他更高的虫洞点看做是灵魂的归处,再后来编写的故事就围绕几个小伙伴了,索兰在其中占比极重。

“莱光很喜欢索兰大师。”徐获插了一句。

“喜欢小索兰的人很多。”老太太倒不认为这是男女之情,而是倾倒于优秀者与生俱来的魅力。

徐获想了想,又问:“索兰大师的母亲没有尽到责任,那她几岁大的时候都是谁在照顾?”

怜惜幼弱是人的天性,何况是个讨喜的孩子。

“她去邻居家的时候较多,以前她家附近住着一个瞎眼的女人,身体不好特意来疗养的,好了之后没有搬走,她经常会给小索兰和镇上的孩子买吃的玩的,哄小孩子们叫她奶奶。”老太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听说她的家人全都死于意外,她很艰难才活下来,还瞎了只眼,截了一条腿。”

“又是矿山意外?”徐获挑眉。

“她虽然不愿意多说,但应该不是。”老太太仔细想了想,“我见过政府工作人员来为她更换假肢,一般在矿山中出意外的人都由福利局照顾,福利局独立在政府下属机构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