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字的真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安化侍被刀皇这句话说得思绪翻涌。

化侍化侍,化为侍者。

这话究竟在指代什么?

一股在过往无数次出现的感觉骤然袭来,安化侍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表情也变得郑重无比。

“陛下,您通晓上苍,俯瞰下界,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很多,既然如此,还希望陛下您能够助我答疑解惑。”

“这倒好说,其实说白了,你的确是旧水老祖选中的侍者之一,只不过却是其中最特殊的一枚棋子,其余侍者可以生可以死,但你却不可以有任何事。”

“我这么重要吗?”

安化侍略带自嘲地浅笑两声。

“当然重要,若是没有你,旧水老祖就完不成他的野望。”

“野望?”

安化侍闻言表情凝重。

“陛下,您肯定知道旧水老祖要做什么,还请您告知我。”

“不放先说说你自己的看法。”

刀皇姑娘倒是不紧不慢,此刻的她好似一位循循善诱的师者。

“看法......倒的确是有一些的,之前我曾在各处陷入神游之境界,在老祖庙里有一次,在苍梧岭望乡台上也有一次,我每次都能看到一片血色世界,那里有无数高山,山很细很长直通苍穹,其中一座黑山上布满锁链,一个男人被囚禁其中困锁禁锢,我猜测那个人应该便是旧水老祖。”

“继续说。”

刀皇没有做任何否认,安化侍见状也不耽搁,毕竟他清楚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所以说,我猜测旧水老祖培养我们这些侍者,其实是为了助他脱困,他一定遇到了难以解脱的麻烦,唯有通过我们才能重获自由,亦或是他修炼上遇到了某些桎梏瓶颈,需要我们才能够更进一步,不知我的想法可是对的?”

“可以说对,也可以说全错。”

刀皇姑娘的回应模棱两可,如此云山雾绕,让安化侍更加不知真相。

“陛下您就别耍逗我了,我相信您肯定清楚个中因果,还请陛下您为我答疑解惑。”

“安太傅,有些真相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必须要由你来亲自悟出才最好,我只能说旧水老祖的确身处困境,只不过这是他自找的,他想要脱困随时都可以再次临世,也不需要你们这些侍者为他做什么,试想若旧水老祖当真被禁锢某地,那为何令狐睛明还要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旧水又有何本事来对抗完全体归来的令狐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刀皇陛下直接说中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安化侍也是聪明人,被刀皇这般一提点,立刻便能顺着思路推理下去。

“陛下,你的意思是说,旧水老祖培养我们一众侍者,是为了做一件和他自身无关的其它事情?”

“不错。”

这一次刀皇没有模棱两可,毕竟这是安化侍自己推测出来的东西。

安化侍此刻心中很复杂,本来他以为的情况都未出现,预想中旧水老祖借助一众侍者脱困夺舍的戏码压根就是假的,这倒让安化侍抿起了左侧嘴角,毕竟这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那就真的是更有意思了。

“陛下,照你这么说,那这旧水老祖到底要干什么呢?”

这话既是问刀皇也是问自己,安化侍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只不过他对旧水老祖的了解还很浅薄,由于之前一直猜测的思路被完全否决,一时间他也想不出该往哪个方向继续推测。

刀皇姑娘也不打搅他,她只是静静望着楼外的月亮。

很显然她希望安化侍自己思考,安化侍也能感觉到,这是刀皇给他出的难题考验,若是他想不出一点进展,可能今夜便不会再获知更多信息。

好在是安化侍本来就不傻,经过盏茶时辰的苦思冥想,他微微一笑朝刀皇拱手作揖。

“陛下,我现在应该有些思路了。”

“几个?”

“两个。”

听到安化侍说出“两个”,刀皇姑娘的回眸变得舒展了几分。

“安太傅说说看。”

“其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本来我是毫无头绪的,可既然陛下您都给我这么多指引了,我若是再想不出来,岂不真的是傻小子了?”

“哦?我给了你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多说啊。”

刀皇姑娘眼神里闪过一抹狡黠,狡黠中又裹挟着一抹荡漾的笑意,和楼外的月光一样清凉不可亲近,却给安化侍一种心灵洗涤的舒爽慵懒感觉。

“陛下您真的是深藏功与名,明明在故意帮我,还要把自己撇得那么清楚,其实陛下您要我关注的一共就两点,一个是您刚刚说到的我名讳的事,还有一个就是您今日带我来的一百零八楼,因此我猜测我想要的答案,一定也藏在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点上!”

“不错,然后呢?”

刀皇姑娘彻底转回身来,看向安化侍的美丽杏眼中也蕴透澄光。

“我先来说说我的名讳吧,化侍化侍,化为侍者,这个化字究其本意,无非就是原本不是而后来是了,山川草木可化为齑粉,人的尸体可化为养分,但齑粉之前还是山川,养分之前也的确是尸体,尸体在未死之前也的确是人。”

安化侍稍稍顿了顿,他的确不太会说比喻,此刻把自己给说得有些恶心了。

“咳咳,也即是说,我叫安化侍,化为侍者,即旧水老祖将我化作侍者之意,结合着我之前的论断,那便是我本来不应当作为被选召之人,旧水老祖很显然要利用我做更重要的事情,这事情比其余侍者的作用大得多,因此他才将自己的本命法器鬼彻赐予我,前期还一再庇护我的周全,后来发现我不再对其衷心,他恼羞成怒开始对我制裁,他越是气急败坏,越证明我猜对了,只不过他究竟要我为他做什么,或者说我能够帮他做到什么,这点我就不得而知了。”

“安太傅真的是心思玲珑,只不过做人还是不太实诚,你明明已经想到了,为何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呢?”

不得不说,刀皇姑娘的心思同样机敏,一下子便看出安化侍还藏了话。

安化侍见状微微一笑,他很喜欢和刀皇这种思维碰撞的感觉,跟这姑娘相处他非但不累,竟还有一种丝丝入扣的快感,这是之前所有异性都没有给到他的知性美,安化侍一时间也开始享受起今晚的相会了。

“陛下真是我的知心人啊,其实我本来的确没有更多思路,可忽然想起陛下召我来到一百零八楼,却又迟迟不说关于这栋楼的点滴隐秘,只是引导我思索刚刚我们谈的东西,我觉得陛下不是那种浪费唇舌之辈,因此我斗胆猜测,旧水老祖培养我也好,培养一众侍者也罢,甚至说培养影无偞,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这个目的跟这栋楼有所关联!”

“何以见得,就凭我今儿把你带过来?”

刀皇很显然想继续探探安化侍,安化侍自然也敢于接招,这场毫无硝烟的辩难趋于白热化,安化侍好在还未落得下风。

“不仅仅是,也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循,传闻中这栋楼是没有根的,好似浮萍一般随处飘荡,自成一方域界,常年难觅仙踪,可眼下它却成了扎根西梁天上峰顶的禁地,不管是您还是黎水大仙的手笔,很显然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让一百零八楼离开西梁,更准确的说,不让这栋楼落在旧水老祖的手里,再换言之,旧水老祖其实想要这栋楼里的东西,此乃其一!”

安化侍妙语连珠,根本不给刀皇丝毫插话的机会。

“按道理像刀皇您这种级别的存在,身负仙人之力,旧水老祖是万万不敢跟您动粗的,可既然您被评鉴为世间第一强者,很显然你们之前动过手,可为何您二位会大动干戈?我猜测应该还是和这栋楼守护的秘密有关,旧水老祖想要但你们不想给,旧水老祖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采取迂回政策,创造影无偞和一众侍者,又选中了我这位给予厚望却傻了吧唧啥都不清楚的安化侍,他要谋划一盘大局,将已经立地生根的一百零八楼团团围住,再制造出围棋当中的虎口,将其一口给吞了,此乃其二!”

“至于第三点,在我刚来到顶楼时,我说我感知到这栋楼貌似有生命,这楼本体貌似是活的,当时陛下并未反驳我的观点,反而还大加赞许,因此我可以大胆猜测,这楼里没准镇压着某位来头大到吓人的存在,而旧水老祖所做这一切事情,其实都是为了她,此乃其三!”

“而能够被您和黎水大仙如此重视的家伙,连旧水老祖都苦心孤诣想要营救的家伙,不可能是这片大陆上的存在,我估计应该是仙界上苍里曾经黎水大仙的宿敌,也是一位真天境的金仙之辈,也即是说,一百零八楼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其内核,此楼,锁了仙人,此乃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