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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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离火楼及周边地域一片笙歌。
二十五层顶楼此刻亦推杯换盏。
离火楼顶楼乃是一方独有天地,装潢风格和整座楼宇截然不同,并非采用琉璃和红木,而是清一色采用了浑厚持重的青铜。
恢弘的青铜大堂足有二十丈见方,完全彰显出离火楼主称霸山河郡西南的至高底蕴,此刻堂中的宾朋却寥寥无几,但这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
毕竟此时此刻能坐在这里的来客,随便挑出一个,其身份都足以令东陈王朝颤栗!
离火楼主庄桓高高端坐在青铜大堂的主位上,这位名满天下的老寿星已经三百多岁,不过从外表上看去和寻常中年人一般无二。
毕竟,修行者的外貌向来都仅仅是一种表象,完全随心而走并不重要。
此刻的庄桓一袭红衣白发。
他的衣袍比烈火灼阳还要红艳炽热,满头白发梳得碧如银丝。
一张刚毅老辣的面庞没有一丝皱纹,七分正气三分邪气加注一身,极为突兀的是他高高隆起的额头,有些像民间传说中的寿星佬,远远看去好似一只半青不熟的蟠桃。
庄桓座下左右排开,每一边各坐着两位来宾,一共五人共享空旷广袤的二十五楼大堂,当然他们也完全有将其独享的资格。
东陈五楼楼主,今日齐聚!
往日里随便挑出一人,都是令整个东陈王朝望其项背的尊崇存在,此刻能够汇聚一堂,也足以彰显庄桓的江湖辈分。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位楼主各有不同,左侧第一尊位坐着一位黄杉老者,正是之前在四国连婴时出现过的孔家家主孔慕贤。
孔家不光是执掌朝堂的皇族世家,孔家本身也是当之无愧的东陈第一家族,只不过这老儒修在四国连婴时果断落跑,也足以见其唯利是图的城府深心。
按道理来说,无论从威望还是权势上看,庄桓都没有资格坐在孔慕贤的上方,不过儒门向来注重礼法,寿宴以寿星为大,孔慕贤作为秉持儒道的老儒修,自然也在这方面恪守严格。
坐在孔慕贤旁边桌前的是南溟楼主墨水寒,此人亦是东陈四大世家墨家的执掌家主,看起来和孔慕贤一样老气横秋,并未使用驻颜术改换面容。
墨水寒整个人像极了一杆饱蘸浓墨的狼毫大笔,一袭黑衣搭配白底内衬,一头如墨长发一直垂到地面盘旋三周,身形纤瘦且没有一丝赘肉,脸庞亦好似公羊子一般棱角分明。
右手方的两位自然便是大哉和白玉楼主。
许久不见的白玉楼主“温白书”此刻高高端坐,看起来和之前一般无二,不过其眉眼却深邃如渊,很明显还是处于被令狐睛明附魔的状态!
而最后一位大哉楼主宋祁则显得温润如玉,这位被称为东陈年轻一辈魁首的年轻人此刻仪态儒雅,从外相上看有些像进京赶考的素衣书生,没有一丝一毫高手该有的气度显露,却在四位大人物面前毫不落下半分气场。
如此五个人汇聚一处,随便跺脚都能让整个东陈抖三抖!
五人看起来已经熟识多年,此刻推杯换盏互相寒暄敬酒,气氛从表面上看很是融洽大方。
只不过,一股若隐若现的隔阂暗流也在不断涌动,随着酒气上脸菜过五味,五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也逐渐显出山水之隔。
“孔楼主,庄某还真没想过你今日会来,素来知晓你日理万机,今日能陪我这把老骨头喝上几杯,着实是庄某三生之幸啊!”
庄桓朝孔慕贤举杯致意。
孔慕贤闻言轻捋胡须,淡淡浅笑却将心绪滴水不漏。
“庄楼主客套了,若说往些年岁的确忙得很,之前也让犬子代老夫来祝寿几旬,只不过最近忽然清闲了不少,故而便来见见老友,倒也不失为人间乐事。”
“哈哈是嘛,看来咱们东陈近些年来还真是风调雨顺,竟让你这操劳数百年的老鬼也闲适了啊。”
庄桓虽客套得回应着,却能听出孔慕贤这话里有话,当即脸上的笑靥也有些紧绷。
其余三人也听出来话外之音,当即也都默默喝酒径自看戏。
“那是自然,自从庄贤弟和宋贤侄把持了鬼天花营生,我们孔家的确是清闲不少财路寥寥,自然也就赋闲在家颐养天年啦!”
这话的语气稍稍凝重,瞬间露出的狐狸尾巴令庄桓有些措手不及。
一旁的墨水寒没料到孔慕贤会在寿宴上提这茬,当即也缓缓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水,将面色调整到和其一致,瞬间表明了亲近孔家的立场态度!
反观被话语提及的宋祁则依旧眉眼温润,望着庄桓举杯又一饮而尽,没有在庄桓表态之前胡乱开口,年纪轻轻已经显得比祝南师还城府妥帖。
“温白书”此刻亦是一脸置身事外的模样,毕竟鬼天花的营生跟他们白玉楼并无关联,背后的令狐老魔也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事。
听闻此话的庄桓依旧保持微笑。
“孔兄啊,今日是我的寿诞,咱们主要是亲近往日情谊,这种正事还是留到寿宴之后再聊吧。”
“别啊,寿宴也是正式场合,光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今日刚好其它楼主也在,我觉得应该好好说道说道。”
孔慕贤缓缓起身,拿起一杯酒朝四方致意。
“诸位都知道,我们东陈立国靠的不仅仅是儒修底蕴,还有墨银遁甲军这只虎狼之师!因此墨银遁甲的制造也是东陈利润最夯的产业,可偏偏就是如此事关国运的产业,竟然没有把持在皇家手中,这难道不是滑稽可笑之谈?”
此话一出口,庄桓即便再持重,也不由得缓缓收起了笑容。
毕竟接下来的话牵扯到巨大利益,在利益面前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都不可能免俗。
“我赞成孔楼主。”
和孔慕贤坐并排的墨水寒此刻亦缓缓起身,继续表明自己的舔狗态度。
“众所周知,铸造墨银遁甲需要两大支柱,一个便是大量的鬼天花为遁甲赋能,另一个便是儒门大傀儡术进行组装铸造。眼下这两大产业完全被离火大哉两楼把持,这根本就是亟待改善的病态现状!”
墨水寒此刻像诗人醉酒一般来到场中,仿若一位愤慨的义士在发表慷慨陈词。
“庄楼主,您德高望重我们都很敬佩,不过鬼天花的熬制秘方并非专属于离火楼,眼下其它三大王朝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一旦发生大规模国战,以现有的墨银遁甲军储备根本不够用,还需庄楼主能够顾全大局!”
“墨楼主所指的大局,难道就是冠冕堂皇的想让庄某交出鬼天花秘方?”
庄桓此刻面色彻底铁青,毕竟事关整个离火楼的钱财命脉,他不可能将这话当做玩笑置之。
“孔某也深以为然啊,我孔家作为东陈皇家,在王朝防御这方面还是有些说话权柄的吧?目前想要解决防御军备问题,就必须离火楼能够敞开胸怀,只有五楼一同掌控鬼天花的熬制秘方,才能完全供给墨银遁甲的制造所需啊!”
孔慕贤用最伪善的语言说着最为违心的话,很明显南溟乾元两楼势力对鬼天花营生极度眼热,此刻纷纷想要将其剥离分一杯羹。
狼子野心,根本不用看便昭然若揭。
只不过场中五位也全部都是一丘之貉,占便宜的家伙不想让出,没占到便宜的非要抢。
权势博弈,也就不过如此了。
庄桓闻言并没有表态,墨水寒见状立刻调转矛头,将话锋转移到了大哉楼主宋祁身上。
“宋楼主,很多年前大哉老楼主还在时,我们敬佩宋老楼主修为渊博,因此并没有任何异议,可现如今宋祁楼主年纪轻浅,恐怕难以胜任大傀儡术的继承,我觉得还是分享出来滋养四方为好,也可防哪天宋楼主身患意外,大傀儡术传承至此断绝!”
此话一出口,身处二楼以神识偷听的安化侍瞬间了然。
之前他还在诧异,为何大哉楼主宋祁凭借如此年轻的筹码能够对弈其它四楼,现在全部都变得明晰了。
原来,掌握东陈王朝国防及国脉重事的两条生财之路,其中一条大傀儡术竟被宋祁牢牢掌握在手!
安化侍此刻满脸鄙夷神色,儒门的伪善他之前便见识过了,此刻见到这些狐狸在密室中勾心斗角,简直让他感觉之前有些错怪祝南师了。
毕竟和这些家伙相比,祝南师简直就是儒门的一股清流。
青铜大堂内,此刻的气氛随着话题挑开而逐渐阴沉如水。
宋祁闻言并未像庄桓那般沉默,他缓缓起身也来到场中,仪态优雅尽显公子风流的从容大度,只不过眉眼间那抹难以化去的城府还是深重如山。
“孔楼主,墨楼主,您二位皆是我敬重有加之辈,只不过大傀儡术乃是家师临终前托付给我的最大遗物,咱们儒门向来都尊师重道,我若是轻易将其拱手让人,那岂不是要全天下笑我宋祁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