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雨!

这位在北江城外大放异彩的北戎剑修,此时此刻却在这无名山岭中静候着自己的死亡!

这些年来,秦牧雨一手春风化雨剑纵横天下,一直以来都狂悖嚣张毫无狼狈之相,即便他和张北鱼从未有过正面对弈,可世人也都清楚二者应该不相伯仲,完全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此刻,秦牧雨跪坐在血色大地上,双目暴突七窍流血!

他的胸腹已经完全被前后贯穿,一截血污密布的黑乎乎物事刺破了他的上身,细细观之好似是一只森然鬼爪!

这鬼爪完全由阴煞之力凝聚而成,指甲锋锐如刀,手指粗壮如臂。

鬼爪上密密麻麻涂满了凝腥的鲜血,除此之外还挂坠着胆汁和胰液,以及从秦牧雨体内戳出来的肠肚肺脏。

残忍至极!

驰骋北戎百年的一代风流剑侠,最终的归宿竟是这般惹人唏嘘,估计这也是秦牧雨本人没有想到的事情。

从秦牧雨毫无察觉的表情上能看出,对于上身遭逢的灭顶攻杀,他竟完完全全没有丝毫预兆,以至于此刻还游离在状况外,完全接受不了现如今飞速殒命中的自己。

“咕噜......咕噜咕噜......是谁......”

嘴巴随便一张,便有汩汩血水顺着牙缝喷出,发出类似沼泽硫酸流淌的咕噜声,血水在其口腔与食管中积蓄良多,每次开合牙齿都好似开闸放水一般,让其废了好大劲才说出两个字。

是谁?

这是秦牧雨目前唯一还能想到的,他的大脑已经完全麻木,血液带着浑身生命精气飞速流逝,那只阴煞之力凝成的鬼爪还戳在他的胸腔,将他的剑宗源炉彻彻底底麻痹冻结,此刻根本无法运转丝毫真元去疗伤治愈!

可能是行凶者不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秦牧雨面前的虚空中涟漪滚荡,没过多久缓缓走出一位黑衣黑剑的冷面男子。

姜京佐!

秦牧雨很显然不认识姜京佐,毕竟二者都是不大行走人间的避世之辈,再者说姜京佐比他更加神秘莫测,二者也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还有什么想说的,你应该还剩下盏茶时辰。”

来到此地的姜京佐自然是来复仇的,想当初他和安化侍兵分两路,安化侍前去北江城血屠一万人,他则直接循着真气痕迹来找杀死陆潜的罪魁祸首。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所谓的天之骄子都会变得黯然失色,就像是眼前的猎人与猎物,秦牧雨完完全全成了毫无抵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你是谁......咕噜咕噜......为什么......”

“因为你杀了一个人。”

“一个你惹不起的人。”

姜京佐极为大方的回应了他两句话,平日里他向来都寡言少语,此刻对这位将死之人可谓是倍加施舍。

“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杀死他的后果,年轻人往往就是这么不瞻前顾后。我这一生值得我出手之人不超过三个,你恰恰杀死了唯一一个我想要庇护的。”

一提到陆潜,姜京佐很明显表情不大自在,这可和他往日的寡淡性格完全相悖。

能看出他很悲伤,眼底那两抹挥之不去的阴郁积蓄渐浓。

他缓缓朝前踱步,来到秦牧雨身前,用居高临下的方式俯瞰着他。

秦牧雨仰着脸不断吞咽血水,可还是止不住身下汇成的血泊滚滚,此刻在他面前的姜京佐宛若一座黑色大山,冰冷肃杀又无懈可击,令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完全的无力感。

“体会痛苦吧,也享受一下绝望。”

姜京佐此刻完全像是一具催命的魔神。

他的强大是由内而外与生俱来的,这种自信与狠辣在各方面都凌驾秦牧雨,无论是气度还是手段,在各个方面皆能给予秦牧雨全方位的恐怖感官。

“我听说过你的名号,这些年被你惩戒的弱者也不少,只不过你从来不去聆听被你杀死的弱者喘息,不过现在你应该感受到了吧?”

说完此话的姜京佐缓缓弯腰,用他那双平淡却让人望而生畏的瞳孔静静盯视秦牧雨。

一阵彻骨寒流瞬息从头淋到了秦牧雨的脚趾,姜京佐仅仅只用了一眼,便让其如坠冰窖揪紧了浑身的皮肉骨骼!

恐怖如斯!

鹰视狼顾!

“我不像你,我很会聆听,所以你可以尽情享受痛苦。”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也对也不对,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强者就是可以肆意妄为,只不过你向来都不自知,你靠着吹捧与恭维自珍自爱,渐渐迷失本心自诩为强者,殊不知在真正的存在面前,你弱的比蝼蚁都不如啊。”

“虽说跟一个死人讲道理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让你临死前听明白。这世上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你本可以站上更高的山巅再嚣张跋扈,奈何你根本没有成为至高者的涵养与耐性。”

一语言罢,姜京佐抽回了秦牧雨体内的阴煞鬼爪。

秦牧雨一瞬间便暴起往后疾退,虽说浑身上下的伤势已经不堪重负,不过好在是没了阴煞之力限制,他总算是又能驱使自身的真元了。

当然,这些在他面前的催命煞星看来极度幼稚,姜京佐也完完全全都不在乎他的折腾。

“唉,说了也是白说。”

姜京佐轻轻叹了口气,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表情。

这表情令秦牧雨极为厌恶,毕竟这向来都是他嘲讽被他杀死的亡者的神情,不过眼前的形势也由不得他再多逞能,他运起残余真气准备脱身此间,谁知下一刻便感到周遭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山河倒转。

天地恍惚。

噗!

脖颈处一抹寒凉感紧促又短暂,随之而来便是血水和脑浆洒出的抽离感,最后的感官停留在头皮上,那是他散乱的长发被人狠狠揪起来的撕裂头皮感。

斩首了!

秦牧雨的脑袋被姜京佐提在手里,像一盏灯笼一般随着长发转动而不断旋转,他看到了自己距离不远处的无头尸体,此刻软绵绵的趴在地上,脖颈处新鲜的切口血肉模糊成片,好似一张极具嘲讽的难看哭脸。

这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真实场景,秦牧雨很明显和安化侍一样怕死,此刻也彻彻底底失去了往日的气度,变得表情狰狞又哭又嚎,不远处的无头尸身也屁滚尿流完全失禁!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修为高深,毕竟若是换做寻常凡人,被斩首应当会立刻死去,可此时他的后脑神宫还在自行运转,这令他死亡的过程稍显缓慢,也令他必须要去欣赏自己这残忍的终局。

好在是他的头颅还在随长发旋转,姜京佐像拨弄皮球一般将他脑袋转过来,不过这只能让秦牧雨感到更加恐惧,毕竟他情愿面对自己的无头尸体,也万万不愿意去面对姜京佐那双虎狼环伺的双眼!

“想要杀死一个人很简单吧?”

姜京佐此刻浑然摆出一副秦牧雨最熟悉的胜利者姿态。

“你当初将陆潜五马分尸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简单?”

一语言罢,姜京佐不再多言。

噗!

噗!

又是两声沉闷爆响,姜京佐火力全开毫无留手,秦牧雨的尸身和头颅在一瞬间全部爆碎炸裂,化成两坨细密如空气尘埃般绵密的血雾彻底消亡!

就这样,一代北戎传奇剑侠就此陨落,陨落在一位远比他还要传奇数倍的神秘人物手上。

其简单程度,堪比碾死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蚂蚁。

做完这一切的姜京佐并没有丝毫轻松,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明白复仇不会真的改变什么,已经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一切都只是自我欺瞒的麻痹手段。

当然这件事还是必须要做的,该讨回的东西就一定要讨回。姜京佐虽说与世无争,但在自己珍视之人的生死面前,他向来都是这般不讲道理。

他轻轻抖擞衣衫,将那些游离在护体真气外的血雾全部驱散,刚想要离开此地,却将目光投向了北方。

“北戎的家伙都是这般护短嘛?”

“大胆狂徒,哪里走!”

一声极度悲怆的恼怒咆哮震撼天地,完完全全将姜京佐的呢喃压盖无声,没过多久山岭中狂风大作,一位中年美妇御剑而下乘风雷而来!

轰隆隆!

如此气势汹汹的出场,带着满腔悲愤与肃杀,若是换做旁人定然会面色凛然,可她所挑衅的是历来神秘的姜京佐,因此这种嚣张到极点的亮相,对姜京佐来说完全不值得给予丝毫重视。

“你来晚了,跟我一样。”

姜京佐这话很明显在自嘲,说完后缓缓摇摇脑袋,又开始沉浸在陆潜身亡的悲伤之中。

“哪里来的狂悖妖人,雨儿!!!”

中年美妇自落地便扑在秦牧雨的血泊前,虽说秦牧雨的尸身已经荡然无存,可对于她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说,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真气痕迹,全部都在告知她刚刚发生了什么样的血腥事情。

中年美妇不像姜京佐那般情绪沉淀,她丝毫不顾仪态身份悲戚大哭,将自己难过到极点的悲伤化作无限恨意,进而通过她强大无匹的真气彻底释放出来。

一瞬间山河震动,大地为之颤栗,山河为之哀鸣。

和姜京佐一样的......又一位凝境级别巨擘级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