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哀

妮娜与露西去了曼恩小队的位置。

黑色守望分部立刻遭到了NCPD警察的搜查。

易早就猜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他并未掩饰过黑色守望分部的存在。

被NCPD找到，也是早已确定的事。

可惜，葛洛丽亚的死亡改变了他所有的计划。

被悲伤与怒火淹没的大卫接受了全面的义体植入。

为了复仇，大卫毫不吝啬他的生命。

易见到了大卫屠杀那些暴恐机动队的全过程。

地面满是残肢与碎块，那是率先突进的NCPD警察。

一名暴恐机动队成员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声，他的左边部分躯体，被大卫从膝盖处弹出的螳螂刀切下，作为义体人的生命机制，得让他哀嚎好一会儿才会死去。

从悬浮车降落到地面的暴恐机动队成员疯狂开火，将大卫的护盾打得支离破碎，可这为他争取了时间。

被该造过的义体双腿为大卫提供了比暴恐机动队植入的义体芯片提供的子弹时间更强的动力。

那些能够在近处躲开射向他们的子弹的暴恐机动队员，现在已被高出他们接近一半的大卫接近到了身边。

就像是被猎狗撕碎的野兔，那些暴恐机动队员，那些大多残忍，疯狂，甚至也可能是赛博精神病的暴恐机动队成员，在被大卫屠杀。

大卫的一颗义体眼球完全破碎，但他也踩碎了那名对着他疯狂开火的暴恐机动队成员。

大卫手中的长剑穿透了一名暴恐机动队成员的胸腔，将其从下到上，撕成了两半，而代价则是大卫的右臂被集火打断。

鲜血与义体的碎片打在大卫的脸上，在恍惚中，他似乎再次见到了葛洛丽亚在微笑着看着他。

那是葛洛丽亚许久都未露出的笑容。

在生活的重担与夜之城的挣扎，已许久未让葛洛丽亚那般笑过了，大卫如此想到。

他是正确的，大卫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让葛洛丽亚再次面露笑容，那么这些屠杀与受伤都是正确的，都是有价值的。

直到大卫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扯下了他踩着的，最后一名暴恐机动队成员的头颅与脊骨后，易才带着惶恐不安的法拉利出现在大卫的面前。

只剩一只义体眼球的大卫静静的看着易，他将那连着脊骨的头颅随手丢下，就这么沉默的注视着易与法拉利。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赛博疯子的面前！？”法拉利低声吼着，生怕面前看似濒死的大卫将他的头颅也连着脊髓抽出。

“这不重要了。”易说道，他将法拉利扔向了大卫。

法拉利狼狈不堪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大卫的脚边。

那些暴恐机动队成员的尸体还在远处，血液与脏器的味道迫使法拉利想要自救。

可惜，大卫已经踩碎了法拉利的头。

没有获得任何复仇快感的大卫再次看向了易。

易没有说话，唯有沉默以对。

NCPD的增援随时都会到来，但对在场的两人来说，他们有更重要的事。

“易，”大卫说话了，他的声音与昔日相同，并没有什么冰冷的死亡味道之类的奇怪东西。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观点。”

“那些人类无法理解，无法用语言表诉的存在之物。”

“人类对其而言只是祂们脚边的蚂蚁。”

“祂们不会关注人类的想法，行为，就算是有，也只是出于好奇，或者觉得有趣。”

“因此，人类的存亡，悲欢与祂们并不相通。”

“干涉人类的一切，大多出于恶趣味。”

“就像是人类随手碾死蚂蚁，淹没蚂蚁的巢穴一般。”

大卫那只仅存的义体眼球漠然的注视着易。

“易，你就像是人们曾说的圣母。”

头一次被叫做圣母的易在数秒的思索后，回答了大卫：“六欲天魔是不同的。”

“一切有情众生都是祂的养分。”

“换句话说，能提供情绪反馈的智慧生物，都在祂的赐福范围之内。”

“可你是祂的部分，这是你亲口说的。”大卫丢下了那长剑。

他继续说道：“你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这座城市，你能够在数天之内，让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视六欲天魔为他们的信仰。”

“却只是在这儿玩着游戏……”

大卫仅剩的那颗义体眼球，有幽冷的光闪过。

“如果你早些开始控制这座城市……”

“妈妈她，还会死吗……”

易只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自认为乐子人的祂，只觉得自己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祂原本的确想要真正满足大卫的愿望，而不是玩些玩耍大卫与葛洛丽亚的把戏。

可事实告诉易，这是个鲜活的世界，祂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更不是一个在更高纬度，能够控制一切的，看不见的玩家。

“这是我的错。”易回答道。

天空中的悬浮车在目睹了暴恐机动队成员全员团灭后，明智的拉升到了更高处。

蒙蒙的细雨拍打在这片血与肉的池中。

那雨中还有些辐射的残留。

那是公司战争中，核爆的遗留物。

大卫抬头望向了天中的虹光。

那是夜之城无数灯光与全息投影汇聚而成的光辉。

他想要在那虹光中见到六欲天魔的全貌。

可令人失望的是，那些虹光与他幼时见到的没有什么不同。

“易......这个世界从一开始也许就是这样。”

“生活是一场特殊的游戏，死亡是无处可避雨的飞鸟，降落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间。”

“也许赛博精神病并非是疯子的专属，而是我们每一个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

“祂是基因的延续，是无法避免的堕落。”

在这让人视线模糊的雨中，大卫单膝跪地，他的意志还能继续支撑他的身体，可他的义体，已经濒临破灭。

易的那些黑色守望义体改造人带上了大卫。

NCPD的支援已经接近了这处地点。

那些带有重火力的悬浮车，与机器人部队，即将用重火力，扫平这处黑色守望分部。

“所有植入义体都已经转移。”

易接收到了黑色守望义体改造人的报告。

“是啊，”易突然叹息了一声。

“那个家伙很不满意我的做法，不就是让事情失去了一些控制吗？”

“所以，祂们决定换一个人来继续。”

黑色守望义体改造人已经带着大卫离开了。

“啧啧，可别死了啊。”

易控制的这具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就在即将倒在地面之时。

失去控制的身体用手撑住了地面。

易再次出现在了这具身体之内。

可这一次，易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沉的哀伤之色。

“六欲天魔，为七情六欲而生，为众生沉伦而生。”

“六欲天魔并非一个单独的，唯一的意识体。”

“我的本体，在转为六欲天魔的途中，吸收的巨量七情六欲，使得六欲天魔自然生成了六位子体。”

“也就是六个名为易的意识体。”

“我并非解说者。”重新站起的易，脸上那深沉的哀伤之色，让人为之落泪。

“我只是想说，刚刚离开的祂，是我们之中，最温和的一个。”

易身边残缺的尸体，全都站了起来，那并非是混种病毒的作用。

易并未将混种病毒传送到这个世界。

那些站起的尸体，就像是舞台上的木偶。

“这座城市......是时候脱离这惨痛的现实了。”

回答易的，只有空中NCPD部队持续扫射祂的武装悬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