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颍县的盐碱地

再说三娘,当日恼怒之下回了葛家村,待了一日便去了豫州,一个是豫州分号自打立起来自己还未去过,二一个担心四宝,再有便是心里气恼,不想见阿聿。

她恼恨他欺骗自己这么久 ,以至于在毫无准备的境况下受到这样的侮辱,更气恼自己在皇后宫中竟因一时心软,未把毒誓发完。

三娘到豫州的时候已是八月初,虽立了秋却依然有些热,虽三娘早知道颍县是个穷县,却也未想到,一进颍县地界便是一望无尽的荒地。

一直进了颍县县城,也没看见几个行人,比当初的葛家村长平县还要穷的多,颍县是个古城,城墙年久失修早已破败的不成样子,只有从还算完好的城门能看出当年古城的雏形。

城门前,锁子一早就来了,他身后是豫州分号的几个管事,这些人都是锁子一手提拔起来的, 虽未见过三娘,但从大掌柜嘴里不知听了多少三姑娘的事,怎么跟周家斗法,成了青州最大的商号,又是如何收了杏花楼,御香斋,在蜀地种甘蔗,如何成了如今大周的皇商,提起三姑娘的事迹,所有人都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停的,故此,一听大掌柜说三姑娘要来豫州,一个个兴奋的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一大早就跟着大掌柜来城外候着了,都想着尽快见见大掌柜口中这位无所不能的三姑娘。

远远瞧见一辆马车过来,众人精神一振,下意识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挺直了身子,眼见马车到了近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漂亮的小丫头,众人一愣暗道,这莫非就是三姑娘,不能吧。

小荷见他们那样儿,哪会不知想的什么,眨眨眼调皮的道:“瞧你们的神情,是失望了?”

那几个管事忙道:“没,没……”有些语无伦次

接着便见车上又下来一位姑娘,这姑娘虽年纪也不大,却比先头下来的漂亮的多,气度也大不相同,便知这位才是正主。

三娘下了车,伸手拍了小荷的额头一下:“顽皮,还不跟管事们赔礼。”

小荷蹲身一福:“小荷无礼,管事们莫怪。”

众人方知她是三姑娘的丫头,忙摆手:“小荷姑娘客气了,小的们给三姑娘见礼。”

三娘:“咱们常记的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豫州前些年灾荒不断,这几年虽说好些,却也不能跟其他地方相比,当日锁子来豫州开分号,我就说过能把咱们常记的招牌立在豫州就好,却不想竟有不菲的收益,能如此,锁子这个大掌柜领导有方,豫州分号的各位管事伙计们更是功不可没,有你们在,三娘相信咱们常记豫州的分号必会蒸蒸日上。”

常记各分号每年的经营情况跟收益都是透明的,豫州的收益是所有分号中垫底的,大家伙儿嘴上虽不说,心里难免失落,不管什么原因,拿收益说话豫州分号就是不成,如今三娘几句话说出来,犹如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打了一剂强心针,众人心里安稳了许多,委屈也释然了,对于豫州分号未来的发展也更有信心。

一个个脸上更为坚定,齐声道:“豫州分号必会蒸蒸日上。”

三娘笑了:“好,有这样的信心,什么都能做成,车上有几坛子酒,是三娘特意带来的,是咱们常记酒坊的佳酿,各位管事辛苦,这些酒权当给各位解解乏吧。”

众人眼睛一亮,常记酒坊的酒可是有名的好,是二姑娘亲手酿的,对外只有供应鸿运楼,而常记也只有每年小年葛家村结账分红的时候才能喝到,而鸿运楼虽开了不少分店,偏偏豫州没有,故此这酒可是想喝都喝不着的,一听三姑娘带了几坛子来,不免勾起了酒虫子来,却碍于三娘跟前不好上车搬,不觉看向大掌柜。

锁子见他们那样儿,没好气的道:“行了,三姑娘都说是给你们带来的,就是你们的,你们要是不要可都便宜我了。”

几人一听,忙冲了过去,一人一坛子抱在了怀里,跟抱什么宝贝似的。

三娘笑了起来,锁子道:“三姑娘不知道,这几个打早就馋咱们酒坊的酒了,只是豫州没有鸿运楼,他们没地儿解馋去,只能憋着。”

三娘:“听二姐说,她师傅跟她商量了打算明年在豫州开分号。”

锁子:“那可好了,往后弟兄们有地儿解馋了。”

三娘看了看周围:“虽知前些年豫州总闹灾,可这颍县怎会这么穷,这一路走来都是荒地,如今可才立秋啊。”

锁子:“豫州地面大,所辖的县有些还算富足,可这颍县却是真穷,以前虽也闹灾,可只要老天下雨,多少还有些收成,老百姓勉强能混口饭吃,可是前年发了一场水,洪水褪去之后,便成了大片的盐碱地,这豫州自古都种麦子,就像咱青州百姓习惯了种黍米一样,豫州百姓也只会种麦子,不知变通,也不管盐碱地根本不适合种麦子,以至于收成越来越少,甚至绝收,没了收成填饱肚子都成了奢望,许多村子的村民实在活不下去,一家一家的出去要饭的,卖儿卖女的更是寻常事, 在这里只要半袋麦子就能买个十来岁的丫头,还不如一头驴子值钱呢,一到咱们常记每月赊粥的日子,那队伍排的都瞧不见头儿,好些都是这颍县的老百姓,跑去豫州城要饭的。”

三娘:“官府呢,不说朝廷一直有救济的粮食吗。”

锁子:“就算朝廷救济,也有限。”

三娘:“四宝呢可还好?”

锁子摇摇头:“四宝少爷自打来上任天天在外头跑,愁的什么似的,这都立秋了,一晃是冬天,地里没收成,这个冬天还不知怎么熬过去呢,而且这颍县下面一百四十七万亩有一大半都是盐碱地,慢说百姓手里没有麦种,就算有,种下也没收成,就算今年熬过去,明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