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武华这等狡黠的样子一出,赵文振的头顿时便大了好几圈,没旁的,别看这丫头明眸皓齿的,可却绝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若是历史惯性不变的话,这丫头就是个六亲不认的大杀胚来着,有鉴于此,赵文振固然不愿轻易得罪了其,可也不愿跟其太过亲近了去。

“除非你告诉奴家,你刚才究竟在琢磨些甚。”

武华先是俏皮地笑了笑,而后方才一歪头。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探究之色。

“……”

这不是明摆着要套近乎么?赵文振好歹活了两辈子,自然不是不解风情之人,以其之心细,又怎会看不出面前这丫头对自己已是有了不小的好感。问题是这等好感他赵文振能承受得起么?貌似不能吧?再说了,他又没有某种怪癖,对这么个才刚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压根儿就没感觉好不?

“说不得么?”

武华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作罢了去的,饶是赵文振缄默不语,她兀自不管不顾地追问了一句道。

“那倒不是,赵某先前只是在想一桩事而已,这么说罢,树欲成材。非历十数年之苦寒不可,却经不得几斧之伐,也经不得数日之炊烟,不说满天下多少人口,光是我长安城便有三十余万户之巨,日用之柴何其之惊人哉,若不设法控制,却恐十数年后,关中尽荒芜焉。”

得,一听武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赵文振可就不好再保持沉默了,再说了,他之所思所想又没啥不可告人之处,便是当众道将出来,也自无妨。

“呀,还真是如此呢,听赵兄这么一说,莫非已有解决之策了么?”

能成为一代女帝的主儿,又岂是简单之辈,只一开口,便即抓住了重点。

“唔,只是有了个大致的思路,具体能不能成,还须得验证过方才能知。”

关中本是膏沃之地。自秦时起,农业便已相当之发达,可到了唐高宗主政时期,关中竟是处处荒芜,每年产粮都远不足自用,只得靠漕运来维持民众之所需,一旦漕运稍稍出了点岔子,关中立马便得闹饥荒,尤其是到了武则天当权时,更是几次因漕运不及时而不得不举朝避难洛阳城,究其根本就是关中以及周边的林木被砍伐殆尽,水土流失太过严重。从而导致关中农业之根基彻底败坏所致,往昔,赵文振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而今既是想到了,那他自然是要设法去解决的。

“哦?”

赵文振这等颇具自信的样子一现,武华的好奇心顿时便大起了。

“此事还须得十数日之准备,到时候武姑娘看了便知究竟。”

能取代柴禾的自然只有煤炭了的,这玩意儿关中虽不缺,可到目前为止,还没谁对煤炭有过重视的,民间也没有使用煤炭之实例,此时道将出来。明显不太好解释,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赵文振自是不愿去干。

“那敢情好,就这么一言为定了,赵兄保重,小妹就先告辞了。”

一听赵文振如此说法,武华的眼神立马便是一亮,也没再多纠缠。拱了拱手,便即潇洒地一旋身,领着几名仆人就这么款款地离去了。

我—奴家—小妹?

武华倒是走得个洒脱无比,可细细一品这丫头的自称之变化,赵文振的头可就真不免有些疼得慌了……

“文振兄。”

赵文振做事一向不喜欢蘑菇,既是想到了要用煤炭来取代柴禾,这一回到了府上,立马便一头栽进了书房,端坐在了文案前,挥笔便勾勒起了煤炉、打煤器等物,正自忙乎不已间,冷不丁听得一声招呼响了起来。

“哟。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赵文振抬头一看,见来者是一身便装的蜀王李恪。自是不敢再安坐着不动,紧着起身之余,忙不迭地便行了个礼。

“停,文振兄。你这是寒碜我罢?”

这一见赵文振如此恭谨,李恪当即便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要知道他可是真心把赵文振当朋友看的,往昔也没少来赵府转悠,早就已是自来熟了的,实在不耐烦赵文振每回都是那么多的虚礼。

“呵,殿下请坐,来人,上茶。”

赵文振本心是不太愿意跟李恪相交过密的,奈何一来李恪帮了他不少忙,情面上不好太过生分了去,二来么,李恪对他赵文振一直是真心相待的,赵文振也实是没办法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事儿来。

“咦,文振兄,你这都画的是甚来着?”

李恪可没打算跟赵文振讲啥客套。笑呵呵地便走到了文案前,一撩下摆,便即长跪着坐在了蒲团上,冷不丁瞧见文案上隔着一副尚未完工的画,顺手便拽了过来,只一看,脸上便即布满了狐疑之色。

“此二物为煤炉与打煤器。”

煤炭要想推广,注定少不了朝廷的强力支持。煤炉与打煤器这两样物品注定要曝光,自是毫无隐瞒之必要,再说了,赵文振也没打算在煤炭推广上捞金,这会儿自然不会对李恪保密,随口便给出了个解释。

“嗯?”

赵文振倒是说得随意,可李恪却是听得个满头雾水,压根儿就搞不懂这两样东西到底都是干啥用的。

“殿下明鉴……”

李恪的为人,赵文振自然是信得过的,自是不担心其会争功,这便笑着将柴禾日用过巨之害以及推广煤炭的意义之所在全都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此大利社稷之事也,若真有效,小王愿与文振兄共襄盛举!”

李恪的政治天分极高,只一听便知煤炭取代柴禾之意义重大,心情激荡之下,立马毫不犹豫地便表了态。

“……”

李恪是精神振奋不已了,可赵文振却是就此沉默了下来。

“文振兄,小王并非是欲分兄台之功,只是,只是……”

赵文振这么一沉默之下,李恪不由地便是一愣,而后突然猛醒了过来,俊脸一红之下,赶忙出言解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