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阿尼玛卿率部打了一记闷棍之后,吐羊联军的前军主导权很快便出现了变更——噶尔·东赞借此机会强行压住了茶图,顺利地拿下了领导权,彻底摒弃了羊同骑军一贯以来的粗放冒进之风格,派出大量的游骑侦稽四方,宁可放缓追击速度,也要确保能做到万无一失,如此一来,稳妥倒是稳妥了,却无疑给了白兰族充足的转移时间。

“报,禀次相,白兰族各部落皆已撤离乌海。目下正举族涉渡察汗乌苏河。”

在行动谨慎的情况下,时至四月十一日午间,联军的五万四千余大军方才进抵了黑河西岸,就在众将士们饮马河边之际。一骑高速从河东涉水而来,直驱中军处,待得到了噶尔·东赞马前,这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顺势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哦,可能确定撤退中的白兰族人之总数否?”

这一听报马如此说法,噶尔·东赞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没旁的,只因白兰族此番的撤退未免撤得太过果决了些——要知道白兰族可是一向蛮横惯了的,往昔吐蕃也不是没挥军征讨过白兰族,就战绩而论,倒也胜多负少,可却始终无法摧毁白兰族的抵抗之决心,而今白兰族明明都已先胜了一仗,居然就这么撤得比野兔还快,这里头要说没有蹊跷,噶尔·东赞又如何肯信。

“回次相的话,乌海至察汗乌苏河一带戒备甚严,我侦骑营将士实难渗透过去。”

听得噶尔·东赞如此问法,报马当即便有些个羞愧地低下了头。

“嗯,那就多派人手前去侦稽。”

乌海一带多丘陵,可供埋伏的地点当真不少,哪怕己方兵力远比白兰族一方要多上不少,噶尔·东赞也自不敢掉以轻心了去。

“诺!”

噶尔·东赞这么道将令一下,报马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苦,没旁的,概因这几日来,双方的游骑可是没少交手,为了能渗透过白兰族断后部队的拦截,吐蕃侦骑营已然折损了不少将士,再要继续。天晓得还得往前头填进多少条人命来着,奈何主将既是有令,前来禀事的报马也自不敢有丁点的怨言,只能是无奈地应诺而去了。

“父帅,白兰族既是急欲撤走,其殿后兵马必不是太多,孩儿愿率一部兵马急速赶去,必可败敌于察汗乌苏河边!”

报马方才刚刚退下,就见一名青年将领已从旁闪了出来,朗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此人正是噶尔·东赞的长子噶尔·赞悉若多布。

“嗯……,钦陵赞卓。你的意见呢?”

听得长子这般说法,噶尔·东赞还真就有些意动了——吐羊联军兵多,先以一部出击,纵使白兰族在沿途有所埋伏,也断无法拦阻吐羊联军的后续大军之进剿,但消绸缪得当,还真就有着大败白兰族于察汗乌苏河边之可能。

“父帅,孩儿以为白兰族撤得如此之急,恐不仅仅只是坚壁清野那么简单,依孩儿看来,白兰族必有一部乃至数部骑军藏于隐蔽处,以扰我军之后路。”

噶尔·钦陵赞卓。噶尔·东赞之次子,年虽只二十有三,却已是吐蕃军中有数的智勇双全之将,大局观明显比其兄长要强了一大截。

“唔……,来人,传本帅之令,着达古日耸率三千轻骑向西北方向哨探,若有发现。即刻来报,其余各部加速前行,天黑前务必赶到乌海!”

噶尔·钦陵赞卓这么个判断一出,噶尔·东赞可就不免有些头疼了,没旁的,概因白兰族所控制的这么块高原地区可以藏兵之处实在是太多了些,哪怕是将前军将士全部撒了出去,那也没办法做到完全勘察,此时此刻,噶尔·东赞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人事罢了……

“报,禀将军,贼军先头部队已进抵察汗乌苏河西岸了!”

不止是吐羊联军派出了大量的游骑。白兰族一方同样也是如此,这不,吐羊联军突然加速之下,相关消息很快便禀报到了阿尼玛卿处。

“再探!”

这一听报马如此说法。阿尼玛卿的眼神顿时便是一凌,没旁的,只因双方之间的距离赫然也就只剩下一百二十余里了,若是吐羊联军不管不顾地狂追而来。顶多大半天便能追上撤退中的白兰族人。

“诺!”

见得阿尼玛卿神情不对,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一骨碌便翻身上了马背,急速地便往来路疾驰了去。

“传令下去:新军并青涂部将士随本将断后,其余各部加速撤离,昼夜不停!”

尽管很是意外前几日小心谨慎的吐羊联军会突然加速追来,可阿尼玛卿却并未因此乱了分寸,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将军,不能再加速了,再这么下去,怕是所有母畜不是累死便是流产,来年可怎么过啊。”

“是啊,将军,我等愿死战断后,可族中却是再损失不起了。”

“将军。没了牛羊马匹,族人们可怎么活啊!”

……

阿尼玛卿的将令方才这么一下,紧随在侧的白兰族将领们顿时便全都急红了眼。

“大都护有言在先,我白兰族的所有损失,都将给予相应的补偿,不会亏了大家的,实在不行,就将赶不走的家畜全部杀掉。断不能平白便宜了吐蕃蛮子!”

阿尼玛卿又何尝不知道怀了孕的母家畜经不起折腾,奈何坚壁清野乃是赵文振亲自所下的死命令,他又岂敢有违,不得已,也只能是干巴巴地安抚了下众族人们。

“将军莫急,尚不致如此窘迫,某有一策,可令贼军不敢放肆来追。”

阿尼玛卿话音方才刚落,却见随行参赞军事的何栋已策马从旁而出,自信满满地便打岔了一句道。

“哦?”

一听何栋自言有计,阿尼玛卿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扬。

“贼军连日谨慎,不过是畏我伏兵罢了,今敢来穷追,无外乎是欺我兵少,既如此,那便给贼军来个虚实相间好了……”

何栋淡然一笑之余,不徐不速地便将所谋之策娓娓道了出来,直听得阿尼玛卿连连颔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