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终南看了看楼北吟,哪里还有昨日稳妥的样子,略一点头:“自然放心。”

“我这假冒官员的戏码还要持续多久,李府中人各个难缠,我是快应付不来了。”楼北吟一瘪嘴,居然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样儿,“蒙哥儿,早知道杨府要出事,我就不随你来了。”

李终南道:“我理会得,你我俱不能未卜先知,怎会知道那帮人那样快就查到了杨府。迫于无奈你我只好出此下策。”

“想不到跟着咱们一路的那个书生居然还是个京官。”楼北吟道,“咱们二人是吉人有天象,也不知那人现在如何?”

“你二人交换身份,也算是天意。”李终南道,“虽不知他借你身份入杨府有甚么要紧事,希望他已办妥。”

李终南一顿,又接着道:“鬼外子一事你可是告诉绝艳先生了?”

“那是自然,夸大了不少。”楼北吟拍了拍胸脯,“我还借机去他房内看了,看见他正忙于编纂的书卷,消息没错,他就是左丞相钟不归派来监视李府的公笔吏。”

李终南微微蹙眉:“你怎贸然进入他房内?绝艳先生生性多疑,你可不要被他试探出甚么来才好。”

楼北吟扬了扬手,漫不经心道:“怎会,我此番入他房内,那书卷还来不及收,怎还会放心思在试探我是何人之上?”

“不然。”李终南道,“他可曾说过奇怪的话让你接?”

楼北吟一愣,突然想起些甚么,不敢再看李终南的眼睛,讪讪道:“好像是有,让我对对子,我忽悠过去了,想来也不是甚么大事。”

李终南面色忽而沉重,伏耳低言道:“他让你对甚么?”

楼北吟见他收了笑脸,自知闯祸,于是老老实实将当日情景复述一遍。

“大意!那是楼北吟进京面圣时所作的名句!你怎能不知!”

“我如何知道!”楼北吟也来了气,“蒙哥儿,你讲些理罢!我就是一觅贴儿*,哪里知道谁是谁!当初还不如让我来当这个八少爷,你当这个京官。”

李终南闻言这句气话后有些忍俊不禁,气也就消了:“罢了罢了,既然他已经起了疑,我日后便看住他。你可不敢以后这样乱来,这个李府八少爷只有我来扮才扮的像,这些日子你就装好你的京官罢。”

“好罢,你与他相识那么久,自然还是你最了解他,我也就是随意一说。我看那吕鸿秋也不是甚么善茬,整日问我以前那个玉笙寒如何,我哪里知道谁是玉笙寒,之前关于那人的事还都是从你这里听来的,我只得编着话搪塞他,你再不快些我怕不是要疯。”楼北吟又小声嘟囔一句,“还有那个甚么绝艳先生,真是碍事,你这厢拉他下水,可是能助咱们成事?”

“然也。”李终南点头,言罢盯着楼北吟又看了半响,“你倒是机灵,不过你怎知他要去文山楼。”

“谁去文山楼?”楼北吟摸不着头脑。

李终南眉峰一挑:“文山楼的钥匙不是你偷的?”

“我为甚么要偷文山楼的钥匙?”

“绝艳先生昨日问玉英借过文山楼的钥匙,玉英却说那钥匙不见,我倒以为是你拿去了。”

楼北吟略一思索:“原来如此,钥匙并不是我偷的,原本还想问你昨日那火可也是你计中一环,这下看来你也不知情。”

李终南道:“我确实不知情,起火原因屈公子还在查。”

“难不成还有人与我们在寻同一样东西?”楼北吟道,“会不会有人已捷足先登。”

“不会,若是谁要那东西,只有公笔吏了,若他是公笔吏的话。”李终南从楼北吟身上撤回目光,暗自思忖片刻,又道,“我要看到那些书卷才行。我改日叫他出来,你去拿几卷书来与我看看。

“好说,这才是我的老本行。”楼北吟爽快应下,一转身,便从李终南的视野里退了开。

见楼北吟离开,李终南心下一哧,也离了文山楼,步行几步,抬手唤来了一个婢子:“六少爷现在在何处?”

回观满是狼藉的玖春楼,神态各异的四人坐于堂中唯一免遭劈砍的桌上,正幽幽品着茶。可能是掌柜的受了惊,茶叶是茶叶,水是水,泾渭分明的厉害。

晓舟珩归府心切,随意呷了一口,望向对面二人:“民瞻,东叱。”

身着官服的禹泊成举着茶盅一饮而尽:“若是有酒就好了,可是我还在当值,可惜可惜。”

“待你下衙,你去打些酒来,你我一醉方休。”韩铁衣也是仰首猛干茶水,接着又用袖口擦了擦嘴,似乎真的是一杯醇香好酒下肚:“晓老弟,皇甫公子来不来?”

韩铁衣几年前来金陵,因一路风餐露宿,衣冠不整又操着异乡口音,碰巧撞上了当时尚未成为总捕头的禹泊成正在缉拿犯人,二人互不相让,在夫子庙打过一架之后,不知怎的莫名成了至交好友,又因这两人皆未成家,俱无父无母,于是蛇鼠一窝,住往一处去了。

还不待晓舟珩与皇甫褚应声,禹泊成讶道:“怎是我打酒,方才不是你输了么?”

晓舟珩一扶额:“你们又切磋武艺了?”

“非也非也!”禹泊成连连摆摆手,“赌局而已,方才我与韩大哥看见皇甫公子行色匆匆,韩大哥便说皇甫公子要去见哪个美娇娘的,我说不然,后来便发现皇甫公子一直在跟着你。这才发现他是来见你的。”

韩铁衣干笑两声,插进话来,“本来我和民瞻都要走了,却是见了人往外跑,说是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