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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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内容简短,只有六分多钟的时长。
前面都是在问电影拍摄过程中的一些特别经历,约莫三分钟后,记者切换话题,转入探班的题外话。
“所以今年春节又要在片场过了么?”
他神情安静:“不一定,听说会放三天假,暂时还不好说。”
不可避免就又被问:“你这么红,又这么忙,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吧?”
“不记得了。”他垂眼,像是在思考,几秒后轻摇头。
“莫导和夏老师有过怨言么?”
谈及父母,他平静答:“他们也都忙。”
记者大概也看出来他虽然配合采访但明显不太喜欢回答私人问题,话锋再一转:“农历新年就快到了,有没有想过今年事业会攀上一个新高峰?”
“可以的话,自然很好。”
很真诚的回答,没有说什么“随缘”之类的虚话,娱乐圈本就是个名利场,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记者显然对他的回答持以欣赏,笑着问:“那,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没想到又是关于愿望,唐果看到这里,不由就想起他今年的生日愿望。
新年愿望……生日愿望……
娱乐媒体好像都挺爱问明星的愿望。
四方屏幕里,他若有所思地轻轻低下头。
雷锋帽遮挡住眉眼,眼底神色看不分明,就只注意到,他嘴角缓慢地一勾,低低吐出一个单词:
“dy……”
唐果倒吸气,心脏咚地一声,撞击胸口。
嘴巴死死捂住,鼻子被罩盖,呼吸压抑,一声声如风在低吼。
他轻一抬眉,目光穿透镜头,遥远而深邃:“想有糖。”
……
有糖……有糖……
唐果久久不能平静。
她查找采访日期,春节前半个月,元月下旬。
然后,登录微博,输入:莫愁予,想有糖。
果然如她所料,刷出当时营销号和部分网友的一些揣摩之言。
为黑而黑的人倒没有,但可以看得出,区区三个字,吊足群众胃口。
没人听得懂,采访内容断在这里,某卫视台的娱乐主播播报新闻时,也明确表示,记者未能成功获取解释。
一男一女两个主播,秉承娱乐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做出总结。
男:“莫愁予的性格就是这样,这么多年都没变,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太难了。”
女:“他是一个非常重视**的人,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一句话。”
男:“什么话?”
女:“我希望镜头之外的生活简单一点。”
……
连同旧手机的秘密,唐果都默默装在心里。
他去录音棚练歌从来不带她,只说等在一边会很无聊,不如不去。
不无聊啊,听他唱歌,怎么会无聊呢。
不过她的确手头有一些翻译工作急着做,既然他不需要陪,她也就没坚持。
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正能量满满,觉得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有他在什么都好。如果她状态正常,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那她一定心无杂念地好好享受和他共同生活、共同努力的每一天。可现实却是,每晚变熊的日子,像是永无止境。
半月以来,问的最多的问题:你说我今晚还会变吗?
还有一个藏在心底深处,始终无法脱口的问题:如果一辈子都这样保持下去该怎么办?你会……嫌弃我吗?
越来越害怕无法恢复,晚上睡觉开始黏着他,慢慢养成抱着睡觉的习惯,必须被他搂在怀里才能安然入睡。
于是,在莫愁予眼里,这只熊欺负人的本事,与日俱增……
其实,她的惶惶不安,他不是没有察觉。
不主动提及,不施加压力,是他默默无声担负的责任。
分散她精力,调动她情绪,他都有在做。
她很好转移注意力,一句话就能耳红。但这些远远不够,找不到变身玩具熊的解决途径,只能想尽办法保证她心理不受侵害。
*
突然被要求收拾行装,准备好陪他出远门,久居北京快一个月的唐果一脑门的茫然。
他休息期间的日程安排,她都有事先了解,不记得有需要去天津的行程啊。
莫愁予出声阻断她翻找记忆,轻描淡写解释:“我有两个妹妹在天津,你不想去看看她们?”
“……妹妹?”还两个?唐果惊讶,“亲妹妹么……不对,你明明是独生子女。”
他走过来,轻弹她额头:“我父母领养了55个孩子,也就是说,我有55个弟弟妹妹。”
55加1等于56……
额头不疼,但她还是伸手揉揉,边揉,边发散思维:“你是汉族,其他孩子是55个少数民族?”
说法有趣,莫愁予头一回听人这样问。
“数字巧合而已,每年都有增长。”
“还有增长?”唐果回忆收养法,不受只能收养一名的条件限制……心口一晃,她盯着他,有点问不出口。
莫愁予坐在床尾,拉她过来,她两只手都被他握在掌心。
她站在他面前,低头回视,感觉心思好像被他看穿。
“都是生活在福利院的残障儿童。”他揉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一并移至嘴边,并拢,两只微凉的手背同时亲了亲,“包揽了他们一直到大学毕业的生活费用和学费。”
不知为何,他明明语气挺平常,唐果却无端觉得,背后有故事,只是他不说。
她一时哑言,愣了下,才由衷评语:“你父母很有爱心。”
莫愁予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
唐果定定看着他,猝不及防被他岔开腿拉进怀里,他坐着,她站着,他手臂环在她背后,搂住她,下颌不偏不倚,刚好抵在她……胸前凹缝。
唐果浑身僵硬,绷得紧紧,吸气收胸。
他由下而上看她逐渐涨红的脸,轻笑:“紧张什么?”
唐果不说话。
他怎么能那么好看,哪怕是这样一个怪异的角度,都棱角分明,暴不出缺陷。
莫愁予散散勾着唇,下颌仰角一点点收拢。
唐果看不到他的脸了,因为……因为被他……埋胸了……
狠狠吸住气,宽松的一条棉质长裙,被她硬生生收腹含胸,空出一个大间距。
可是不管用,该接触到的地方还是可以接触到。
不行了,快要憋气憋不住了……
胸腔一声释放,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前面所有努力都付诸一空。
犹如一潭死水,突然波涛汹涌,剧烈浮动。
水里的船,又怎会毫无反应?
右手自后腰,滑至腰侧,沿纤细曲线往上……
到腋下十公分的位置,停下,向里收拢。
颤抖止都止不住。
除了手,他没有一处在动;反观她,全身都微微发抖。
“莫愁予……”
这是第一次,毫不犹豫地脱口喊他全名,手扶他肩膀,指节收力。
羞恼的一声,自然是喊停。可他充耳不闻。
谈及父母,过去那些失望到顶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的烦躁与不甘全部涌上心头。
除却血缘相连,他和被资助的弃婴有什么分别?
想起来,回来看一眼;其他时间,不闻不问。
……
“不是因为那群孩子,我和他们不会关系破冰。”
他的声音,有些闷,自她胸前发出。
唐果思维转动的那根齿轮被他折磨得生了锈,反应过慢,无从理解。
“这群孩子我都见过。”棉料下还有一层,勾出一角,推上去,“我母亲带我去看他们,每个孩子见到我,不用作介绍就能喊出我的名字。”
长裙前襟皱皱巴巴,不成样子,上方由于里面被推高,鼓出一大块。
唐果有些站不稳,扁平的指甲隔衣掐进他肩膀两侧。
“哥哥哥哥地叫我,知道我多大,也知道我的职业,还说有看我演的电视。”
能听他一口气讲这么多话的机会少之又少,印象中只有和她做科普的时候,才会条分缕析地加以讲解。
唐果听一句漏一句,除了懵,还是懵。
没了里面那层阻碍,他鼻尖左右轻蹭的触感尤为分明,甚至……好像有似有若无的鼻息热热地穿透。
“我母亲有和他们提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