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阴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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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眼下对宋忠平哪儿有半点怀疑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便是躬身行礼,客气回了句弟子这边告辞,便和青曼及林云樱两人先行恭敬退下了。
宋希文留恋不舍的看着背对自己的儿女扭摆腰肢消失在门庭后面,又等得十几息后连轻微脚步声都不闻于耳,这才回头看向身边宋忠平,开口问道:“二叔刚刚却是何故?为何最后要开口提醒那小子?”
他刚才心中一直有疑,只是薛白三人当前哪里能问,更不好随便流露脸上。此时人都走了,自然再无顾忌,便是换了私下称呼,更把疑惑问了出来。
宋忠平也没怪罪自己这侄子的意思,毕竟他那兄嫂几年前已是身死,只留这么一个孩子在。而自己既无婚配更遑论子嗣,所以难免也有把宋希文当骨肉看待的念头,当下并未解释,反是问道:“二叔先来问你,你看这三人如何?”
宋希文不想自家二叔会有此问,稍一凝眉,第一念头却是想到了刚刚青曼和林云樱离去的曼妙身姿,难免先露出几分异色。
宋忠平瞧的分明,加上经年累月也知自己侄儿性子,难免皱了皱眉,轻咳一声,以作提醒。
说来他这侄儿什么都好,就是天资也是不弱。在宗门虽不能跻身前列,比之那薛如龙也有几分差距,但终归却也能称得上是可教之才。唯独可惜的就是性子难免有几分懒散,分明吃不得苦。更兼也不知道遗传了谁,落得一身贪花好色的毛病。
虽说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也不像是那些粗俗的淫徒浪子,每每都做什么禽兽不如之举。可这修行之人,若不能专心武之一道,难免是落了下乘。像他这般本就几分怠惰,再加上又有好色的毛病从旁分心,这修行进境就更不要提了。
是以明明与那薛如龙同期入山,便是境界都相仿。人家如今已是伐筋大成,只怕要不了多久便可踏足锻骨境界。而反观自己这种侄子……却还在伐筋中期停滞不前……也是可惜。
宋忠平想到此节,难免又是暗叹。
在这剑云宗之内,如今也就只有他叔侄二人为亲。别看他如今好歹执事堂青苗司的统管,但这职位一来油水太少,二来实权不多,只能算作鸡肋。若想再往上爬,那就得去借外力才行。特别是眼下宗门内部职位调换在即,若不能趁此时搏个更上一步,那接下来的三五年里,也就不要抱什么奢望了。
若不是为此,他好歹一个长辈,又是一司统管的身份,何至于被薛如龙那个子侄辈的弟子收买?还不是瞧着眼下薛如龙已是伐筋大成,不得多久就有希望冲击锻骨境,到时候更能登升精英弟子。
以薛如龙这般前景,自然也得身后那种徐教首垂青,这言语说话自然就有分量,难免在宗门职位调换这事儿上,让那位徐教首偏帮一下。毕竟哪怕一个教首,手下出了精英弟子也是件光耀的事情,自然有个几分偏倚偏重的。
说来宋忠平倒是和钱显凡打的同样算盘了……
可惜宋希文却不知道自家二叔这么会儿功夫想了这么多东西,只是听到咳嗽一声,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难免脸上一红。
好在他这人别的不说,反应还算可以。当下忙是一整神色,也不多想,便是回道:“以侄儿的眼光来看,那姓林的姑娘瞧上去隐约有几分娇气傲然,想来应该是出身不凡。那姓姜的姑娘更有一股娴静安然的气质,也该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能有。至于那姓安的小子……瞧来瞧去,不像什么大家子弟,想来只是寻常出身泛泛之辈。”
一嘴提过薛白,宋希文多少有些鄙夷。这好色之人也分好几种,有人只是好色,无所谓其他。亦有人即是贪人颜色,又不想有旁的同性留驻在目标身边——恰好宋希文就属于后者。
他就算还不至于气量狭隘,为人善妒,可这种属于特殊毛病,“发作”起来,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所以此刻提及薛白,下意识的便是几分看不起,自然把他往低里评价。
宋忠平听他所言,难免皱了皱眉道:“这就是你的看法?”
宋希文心中还正厌烦薛白,也没在意自家二叔神色,便是随口回道:“侄儿确是如此看待。”
宋忠平暗叹一声,摇头道:“你这眼力怕是还要再练。”
宋希文不由回神,瞧向自家二叔,疑道:“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忠平指点道:“你也跟在二叔我身边见过不少新入门的弟子了,且仔细想想,那些真个出身寻常的,有几个入了山门进了这执事堂不谨小慎微畏畏缩缩的?不说十里有九,至少也有七八个都是大气都不敢乱喘的样子吧?可你刚刚,可曾在那姓安的小子身上见过半点畏缩畏惧的样子?”
宋希文不由得一愣,他刚刚哪儿注意过薛白?一心都放在青曼和林云樱身上来着。听二叔这么一提点……隐约好像真是如此……
只不过他心中自对薛白有偏见偏轻,难免几分不服,回道:“可侄儿看来,那姓安的刚才分明也是一副低眉顺首的谄媚样子,就算出身不差,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忠平无奈摇头,反是问道:“那你可曾想过,你既然觉得那两个姑娘家身世不差,怎得她二人刚才一直跟在姓安的小子身后,又分明是一副所有主意都由着那小子来的模样?”
“若那姓安的小子出身一般,却如你所说是个低眉顺首之辈。你觉得那两个姑娘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会由着一个下人似的人来出头应对吗?就像寻常家奴都是跟在主子身后,可有几个主子会老实跟在家奴身后的?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危地险境。”
宋希文听得哑口,心中一时生了倔意,可又反驳不得。
宋忠平看他眉宇轻动,猜都猜到心下波折,便是苦口婆心道:“希文啊,听二叔一句,凡所看人看事,切莫带了情绪,不然有生差错,难免以后会有想不到的麻烦。”
宋希文原本还有不服,只是自家二叔却都这么说了,哪好再得反驳抬杠。只得把眉眼一顺,带了几分乖张恭敬道:“侄儿知晓了。”
宋忠平看他似乎听了进去,总算心头一慰,想到自己侄儿刚刚那疑问,便是开口解释道:“至于你刚刚的疑虑,其实也简单。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这边要是只字不提凶险,这三人回头葬身剑池倒还好说。万一有幸生还,怕是会生怀疑,到时候难免就成了疏漏破绽之处。”
宋希文听得几分不以为意,下意识道:“二叔未免太谨慎了些吧?那等地方,只要人入得,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宋忠平看他一眼,有心说些什么,只是忽的想到门中禁令,还有自己这侄儿的口风松紧,终是未得解释。便只是摇头道了一句:“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