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廊里华彩流转的琉璃灯,看似鎏金的兽钮门环,甚至是女儿时时抱着的小绒马,都代表着无数人对他的俯首帖耳。

对于江绝,这些都只是美术师的炫技和点缀。

对于澹台洺,这些都是隐秘的战利品,亦是他随手搁置的玩物。

只有清晰自己已经猎取了什么,才能够真实的感受到那一份野心。

——玛瑙石金缕衣都已经不足为奇了。

他要的,是这整片寂静又庄严的皇庭。

要的是那个已步入暮年的女皇从神坛下来,一切的颂歌与敬畏都独归他一人笑纳。

而贪婪足够炽烈的时候,敬畏便荡然无存了。

在剧组的每一刻里,江绝都过得格外煎熬与快乐。

他从前笃信的很多东西,在不断地崩碎消失。

——在学校里,甚至在剧院里,他游刃有余,能力足够应付绝大部分问题,端稳分下来的每个角色。

但进了这个剧组,他要不断地不断地重复拍摄,从前为之骄傲的耐心与韧性,都在不断地被考验。

哪怕只是拍他一人在庭院中沉思叹息的一个镜头,都可以从下午拍摄到晚上。

要不断地捕捉各种情绪和神态,不断地改换机位,尝试自然光与人工光,距离角度哪怕是动了一寸,也要重新再来一条。

就这样拍几个小时,最后剪下来可能只剩两三秒。

像江隼这样的老导演,手下都有自己的专用摄影团队,基本上全是能猎熊的壮汉——因为灯光摄影全都是比民工还惨的体力活。

但正是这样达芬奇画鸡蛋式的不断尝试和探索,电影屏幕上才会有美到极致的无数个瞬间。

直到最后要收工的时候,江绝才从模特般不断找姿势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他摇晃了一下,旁边的助理忙不迭冲过来给他递水。

眼下已经是八月了,还好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毒辣的阳光直晒着。

可是风雨欲来的闷热感,也已经让他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

江烟止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甚至没时间去照顾下自家孩子。

b组在给江绝拍的同时,她在宫中和a组一遍遍的过和群臣的对戏。

机轨滑轮的声音在宫殿中格外违和,而台下穿着官袍的那些个老演员看向她的表情,也总夹杂着几分审视。

她略敞开了些厚重龙袍的领口,被闷得透不过气来。

发套可以捂出一堆痱子来,室内因为要关着窗户,连自然风都没有。

空调布置在偏远处,不能影响取景和拍摄。虽然开着,可吹到这也不剩多少凉意了。

“您还好吗?”助理帮忙擦汗时担心道:“有中暑感的话就休息下。”

“嗯,继续吧。”江烟止在准备开始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才是开拍的第一周。

她自己还要在这耗七个月。

另一边。

戚麟一抬手掌,一朵玫瑰瞬间在掌心出现,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他感觉自己又多了一项副业。

现在已经进组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到开机的时候——江绝那边在开机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半点消息都没有。

“手速已经不错了,”旁边的指导老师帮他把藏在袖子和衣领旁的道具归位,认真地引导道:“但是一定要注意,能够偷东西,一定要会学会迷惑他人。”

在扮演loan时,他不仅要表现如何在人流中顺走一整套的杂物,在八百米的路程里把自己从街头少年打扮成戴墨镜叼雪茄的嬉皮士,还要表现如何偷走了飞天大盗的钱包等等。

loan就像个磁铁般奇异的存在——好像想要的东西碰到他就会自动被吸过去,旁人甚至发觉不出来异样。

表演老师为此设计了接近三十个套路,全部都要熟练掌握和拍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