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没有底气再与他多言一词,只盼着他赶紧死。

“祝您……”澹台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瘆人的眼神不肯消散。

“祝您……日夜安眠,不恨此生。”

下一秒,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竟就这样坠落了。

骆玄华跌坐在地上,仍恐惧地喘不过气来。

那双眼睛仍然睁着,就那样带着令人惊惧的笑意凝视着她。

“来人——”她厉声吼道:“来人——”

“停!”江隼起身挥了挥手:“拍的相当好啊,都不用改了——就这条哈,收工休息!”

江烟止此刻有些喘不过气来,在回过神的那一瞬间把还瘫在地上装死的儿子给拎起来,略有些惊慌的确认他是真的还活着。

“妈?”江绝被她晃得都有点眩晕:“你没事吧……”

江烟止抽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这眼神跟谁学的!”

平时要再敢用这法子看她,跪家里的搓衣板去!

江绝摸着脑门一笑,小声道:“效果还行吗?”

“你还改词!”江烟止深呼吸道:“我现在都觉得瘆得慌!你个小崽子!!”

第45章

已经快要拍到尾声了。

进度上是尾声,但拍的内容是电影刚开始的前几幕。

澹台洺还没有猝然倒下,女皇还没有找到破局的切入点——就仿佛时间陀螺被导演随手一拨,一切都回到了故事的起点。

他们连着拍了六七条,都没有过。

江绝已经把中后期的剧情全都演完了,此刻再找那种春风得意又桀骜不羁的感觉,着实有点难。

他穿着厚重的长袍在宫中的汉白玉阶上走了一遍又一遍,走到后面后背都湿透了,偏偏还是没有能让导演满意。

“不行,要躁——要膨胀,要能让人感觉到他蓬勃的野心!”江隼过去给他讲戏,亲自摆出权宦的表情出来,每步路都走的虎虎生风,仿佛一个得胜凯旋的将军归来了一样。

江绝观察着导演的表情和步伐,又过去试着再走一遍。

“不对!看起来还是太稳重谦逊了。”江隼摇着头道:“你就没有膨胀的感觉吗?非常浮躁!连脚步都要是虚的!要那种得意又显摆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澹台洺,还不知道女儿即将被确诊绝症,也不知道女皇即将对他痛下毒手,还处在人生中最辉煌而又无忧无虑的状态里。

江绝真的找不到感觉。

他不是不能代入,不是没演过这个状态的角色。

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已经陪着那个角色死了一遍。

澹台洺从坠落,到反杀,到再次跌落神坛,几起几落之后,是抱着恨意死的。

现在剧组安排进度再演故事刚开始时的少年意气,他真的演不出来。

江绝一看见这袍子,一看见这重现繁华的布景,脑子里就自动跳出澹台洺当初从容赴死的那一幕。

艰涩又痛苦的心情再一次浮现,他笑的颇为公式化,回不到那个连着升官三级的少年郎状态里。

“再来一条。”江隼坐了回去,拿着喇叭吼道:“开心点!嘚瑟起来!”

江绝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打板声响起的那一刻大步往前走去。

还没有等他走完一半的台阶,江隼的声音就从喇叭里吼了出来:“卡!别拍了!”

江绝回过头来,这一刻只感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羞耻和窘迫的感觉也同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