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仅凭着最后那丁点意识,扶着墙壁站起来,两条腿打颤打得厉害,她身上的衬衫已经残破不堪,左脸颊又红又肿,但她心里却轻松下来,没事了,没事了,就是挨了点打,还好陈浩没来得及玷污她的清白……

喉咙很痛,痛到喊不出声来,她只能朝着弄堂口缓慢走去,还没走多远,因为体力透支,又跌倒在地上。

有急促紊乱的脚步声在朝这边靠近。

叶知秋的眼皮很沉,她看不清,听觉却变得无比敏锐,下一瞬,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闻着来人身上的烟草味,恐惧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后怕。

叶知秋鼻子涨酸,张了张嘴,咽喉像被镰刀割过般疼痛,声音沙哑干涩:“小姨父……我……怕……”

对方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便用手轻抚她的背,低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得到承诺,叶知秋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叶知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有各种声音,推车滚轮摩擦地面的哗啦啦声,镊子之类器械放回盘子里的声音,还有男女的争执声。

“她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难道连在医院陪她一夜都为难你了吗?”

“……叶赞文,这里所有人,谁都可以指责我,除了你。她父亲这些年能对她不闻不问,我为什么要不忍心?是我生的又怎么样?也许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一个错误。”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一屋子的人,还没看清有谁,已经陷入更沉的昏睡里。

病房里的人进进出出,时而安静时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叶知秋甚至知道有护士在给自己换点滴,脑子里明明有意识,但就是睁不开眼,像累极了,一直维持着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搭在被子外的右手被握住,略显粗粝的大手牢牢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对方应该是个男人,坚毅又有些扎人的下巴抵着她的虎口,良久,他低头,温热的薄唇印上她的手背,像是心意相通一般,她从这个亲吻里感受到在意,还有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叶知秋隐约听到叶知敏担忧的说话声:“医生,人已经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

“你们放心,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爱,可能是因为之前受到惊吓,加上脖子受伤,引起了颈动脉窦性晕厥,最迟今晚上就会醒——芘”

接下来医生还说了什么,叶知秋没听清楚,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了。

——

叶知秋是被眼前的黑影给晃醒的,她的睫毛颤了颤,慢慢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秦时笙坐在床边。

秦时笙手拎着绳子一端,另一端栓着个小球在她跟前晃来晃去,贱贱的样子。

叶知秋环顾了一圈,除了秦时笙,病房里没其他人。

见她睁开眼,秦时笙脸上表情变得丰富多彩,惊喜道:“睡了这么久,总算舍得醒啦?”

叶知秋大脑晕乎乎的,四肢也无力,有瞬间的迷茫,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痛得厉害,连咽口唾沫都很吃力,她又想对秦时笙笑,扯了下嘴角,左脸颊传来隐隐的肿痛,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蛋,她犹记得,陈浩发狂似地扇了她好几个巴掌。

想到陈浩,叶知秋仍然心有余悸。

她从来不知道,平日里那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居然会作出这种事来。

在叶知秋出神的那会儿,秦时笙已经把病床的床头摇起来,又拿了个枕头垫在叶知秋身后,有模有样地照顾她。

“要不要上厕所?”秦时笙伺候她喝完水后又突然问。

叶知秋点头,让秦时笙扶着她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叶知秋这才抬起头看向镜子,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那样的自己,还是觉得有些恐怖。

镜中女孩大半张脸被淤青覆盖,原本艳丽的小脸因为红肿略显变形,右额角贴着纱布,一头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凌乱又邋遢,她忍着疼痛微微扬起下颌,看到了那一圈触目惊心的勒痕。

索性身上并不脏,应该是有人给她擦洗过,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

叶知秋坐在马桶盖上,她撩起衣袖裤腿,手臂跟腿上有不同程度的淤紫,都是她反抗时磕到碰到的。

秦时笙已经拿着饭盒去跟护士借微波炉热粥。

等叶知秋爬上/床,他也回来了,边用纸巾擦拭勺子边碎碎念:“你喉咙被勒坏了,医生说伤得有些重,最近都得喝粥。”

“你今天不上学?”叶知秋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粗很哑,而且提不上劲,勉强挤出六个字,已经感觉要气喘吁吁。

“周四下午本来就没课,”秦时笙舀了一调羹黑米粥递到她嘴边:“今早上校领导都亲自来探望你了,就目前的形势,我要想请假几天照顾你,辅导员也不会不批准,估计还求之不得呢!”

叶知秋的重点却放在了‘周四’那两个字上。

现在已经近傍晚,霍仲骁应该在b市了。

“公安那边已经立案在抓捕陈浩了,不过这小子还挺懂反侦察的,出事后没回学校也没回家,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也不知道现在躲在哪儿。”

叶知秋突然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你知道吗?”

“说起这个,你大晚上干嘛去同仁路那边?”秦时笙不答反问。

叶知秋不敢说自己是去滨江苑,现在闹成这样,秦时笙本来就对霍仲骁有意见,她不想他对霍仲骁的偏见更大,只是含糊地道:“就随便去逛逛……”

秦时笙明显不信,抿了下嘴角说:“是那个叫严舆的送你来的,这会儿都快被你家奉为上宾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