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丰城的房子还没处理掉,可以暂时住在那。”

叶知秋拉过叶知敏的右手晃了晃,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小姑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去车站接你们。”

叶知敏莞尔,说:“我是在高铁车站碰到你秦伯母他们的,索性跟他们一块儿来医院……吃过早饭了没?”

叶知秋点点头,往病房那头瞟了眼,关心道:“秦叔叔没事吧?”

“就是被阿笙气坏了。”叶知敏想到秦时笙被秦父打得跳来跳去的滑稽样,觉得又好笑又无奈,不由埋汰了叶知秋两句:“你平时都跟阿笙待一起,为什么不劝劝他,现在这样,以后要怎么办?”

“我觉得阿笙这样挺好的……”

“哪里好?”叶知敏不赞同地瞪她一眼,“难道真要一辈子这样,不结婚不生孩子了?”

叶知秋话语间为秦时笙抱不平:“那是你们老一辈人的观念,现在的年轻人,还有网络上,都是很支持同性恋爱的,他们又不是杀人放火了,何不对他们宽容点,甚至有些西方国家,已经允许同性登记结婚。”

“你自己也说是西方国家,”叶知敏叹了一声,对叶知秋说:“在我们大陆目前的国情形势下,你能保证,一对同性恋人手牵手走出去,不会遭受异样的目光?也许你们觉得可以不在乎舆/论,为自己而活,可是小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人都不能免俗。”

叶知秋听到这话,有片刻的失神。

普通人没有办法正视同性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像她跟霍仲骁的关系,也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即便他们没有错。

可是别人并不知情,一经曝光,所有矛头就会第一时间指向她。

没有人会花费时间去了解事情的过程,大众只会口径一致地斥责她破坏小姨的婚姻,至于霍仲骁,也会被冠上渣男的名号。

这个社会,需要的从来就是有爆点的新闻,而不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真相。

也有很多人试图着解释,结果那些解释被扭曲成狡辩。

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到最后,所有的不甘化为屈服,沉默在那声声控斥的浪潮里。

正在这时,病房门开。

出来的是拿着热水瓶的秦母。

秦母看到走廊上的姑侄俩,招呼她们进病房去坐,得知秦时笙已经跑去吃早餐,忍不住笑骂了句‘臭小子’。

“你们先进去,你秦叔叔要喝茶,我去打壶水。”

叶知秋已经收拾起自己紊乱的思绪,从秦母手里拿过热水瓶,“秦阿姨,还是我去吧。”

秦母不好意思再麻烦她,自家儿子住院这几天一直是人家在照顾,叶知秋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她冲秦母扯了扯唇角:“这里我可比您熟悉,您跟我姑先聊,我马上回来。”

“就让她去打吧。”叶知敏在旁边微笑地说。

等叶知秋拎着热水瓶消失在走廊拐角,叶知敏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但视线还停留在拐角处,无声的叹息。

刚才叶知敏发现了叶知秋的走神,也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叶知秋不说,叶知敏自然也不会去挑明。

秦母发现叶知敏有心事,跟着往叶知秋背影消失的地方看了看,转而问叶知敏:“怎么了?”

叶知敏摇头,似感慨地浅笑:“孩子们都长大了……”

“是啊,”秦母深有感触,“小时候就知道缠着你,现在大了,你不喜欢什么,他硬是要跟你反着来。不过秋秋比阿笙懂事,我看着秋秋现在挺好的,这孩子,有事你好好跟她说,终归是听得进去的。”

叶知敏悠悠的声音仿佛从远处而来:“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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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打了水回到病房,秦时笙已经坐在床尾,一边抠着脚趾一边听秦父训话,秦父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怒从中来,狠狠地一脚踹过去。

秦时笙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一窜而起,又想拿叶知秋当挡箭牌。

“当心热水瓶。”叶知秋险险地躲开他的咸猪手。

秦父已经扯着秦时笙的耳朵把他拽回去,忿忿地骂他不听话,“这次回去,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去。”

秦时笙企图采取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刚起了个头就被秦父镇/压下去,最后恹恹地坐在床边晃着脚。

秦母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回来。

叶知秋看着收拾东西的叶知敏跟秦母,问:“今天就走了吗?会不会太急了些?”

“再拖,又不知道出现什么变故。”

秦母是非常不放心儿子,要不是秦父多了个心眼,赶去餐厅逮住秦时笙,秦时笙这会儿早就抹抹嘴跑路了。

叶知敏把衣服放进行李袋里,直起身,望着叶知秋道:“你的车票我也一并用手机客户端买了,是下午的高铁,阿笙走了,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一起回b市吧。”

“下午吗?”

叶知秋并不想走,她本来还打算傍晚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星语首府做饭来着。

“你还有事?”

“没有。”叶知秋抿了下嘴角,朝小姑浅浅一笑:“只是觉得有点匆忙。”

叶知敏看出她不愿意走,却没点破,瞧了瞧手上的腕表,解释说:“其实也不急,现在才九点多,高铁是下午一点四十几的,中间差不多有四个小时空余,足够吃一顿饭再赶去高铁南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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