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二天清晨宿迁推开离归殿的大门，看见地上一摊血，封无炎晕倒在床上。他见怪不怪地将封无炎的身体摆好，让秦方把魔医叫来。

例行检查一番，宿迁淡定地问：“又走火入魔了吗？”

魔医淡定地答：“又走火入魔了，我去开药。”

走火入魔哪里有药可医，不过是开些凝神静气的药助封无炎平复戾气罢了。大多数时候，这些药的作用微乎其微。

魔医煎好药，林悠悠负责把药端给封无炎。她今天起得有些迟了，不过并没有人责备她。谁敢责备魔尊大人的新宠？除非一觉醒来，魔尊便厌弃了她。不过到那时，怕还轮不到他们落井下石，她就已经死在魔尊手中了。

林悠悠端着药碗，推开离归殿的大门走进去。

封无炎还在昏迷中。他面色煞白地躺在离归殿里全墨色的床单上，看着像一只飘在上面的厉鬼。

“魔尊。”林悠悠走到床边，轻声唤了唤封无炎。

封无炎依旧未醒。她止不住有些担忧，大着胆伸手推了推封无炎的肩：“魔尊，醒醒。”

封无炎在睡梦中依旧被烈焰灼身的痛苦折磨着，恍惚中感觉到一只清凉的小手扶过自己的肩膀。那只小手所到之处，那些灼人的火焰竟渐渐熄了下去。

感觉到那只手准备离开，封无炎赶紧伸手抓住了它！

林悠悠猝不及防地被封无炎抓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人甩开！这些日子她的修为切切实实地上涨了不多，惊吓之下不自觉地动了真气！

封无炎此刻虚弱，竟被她从床上震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碰”的一声巨响过后，林悠悠后退几许，跪下求饶：“魔尊饶命！”

封无炎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没事，你起来吧。是我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面色苍白的林悠悠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只见封无炎步履虚浮地走回床边，准备上床的同时看到了她放在床边的药。他想了一会，伸手将药碗拿起来，仰头饮尽了。

喝过药他似乎精神了些，爬上床后盘膝坐了下来。

林悠悠惊疑不定地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封无炎的状况：“魔尊，你还好吗？”

封无炎抬抬眼皮看她：“不是很好。”

他现在身上的每一条经络都在疼！书里虽然写了封无炎练成天乩魔功的过程很痛苦，但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痛苦。至少他还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原书里的封无炎在不确定能否练成，甚至境界倒退的情况下，居然也受得住这些痛苦，实在是匪夷所思。

“魔尊……”林悠悠见他面色惨白神色郁郁，忍不住多问了句，“你哪里不舒服？需要我把魔医叫来吗？”

封无炎抬眼看看她。女主天生灵体，此刻立在这儿，便已经让他觉得体内乱窜的真气平复了许多。

封无炎于是打开内府，将女主纳进内府之中。

这是林悠悠第二次进入封无炎的内府，这里的光影中都是修真界中难得一见的宝物和典籍，伸手便能够到。

是的。将人放入内府，不异于将自己的所有全部放在那人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一道光影在她面前停下，封无炎挥手示意她接下。

林悠悠听话地接过，发现封无炎让她拿的，居然是天乩魔书！天乩魔书是上古密卷，传闻其中有扭转乾坤之力，练成此功，三界无敌。

“打开它，念给我听。”封无炎出声道。

其实封无炎不过是随意找个借口将林悠悠留下，但这话到了林悠悠耳朵里，却是要将这天下至高的功法与她共享。

“魔尊，悠悠不敢越矩。”

“念吧。”封无炎用动了动念，将天乩魔书在林悠悠面前展开，而后再不说话，开始闭目练功。

封无炎坚持，林悠悠只能从命：“乾坤有序而道无常……”

身在他的内府，林悠悠可以看见功法在他身体里运行的同时，他的经络也被这蛮横的功法一道道地切开，而后重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经络被摧毁又被重铸的痛楚。

“噗！”坚持了一会，封无炎终是承受不住那极致的痛楚，再次呕出大滩的血来！

“魔尊。”林悠悠停下来，走到封无炎身旁将他扶住了。

“好多了。”封无炎被林悠悠扶了一会，默默地吸了口气后，又再次坐正了，继续练功。

“魔尊，这功法……不太适合你。”林悠悠知道说这话的自己放肆了，以筑基修为去质疑一个分神大能修炼的功法，何止是放肆？

但是她又实在忍不住想放肆一回。眼前这个男人连内府都能向她打开，又怎会计较她的放肆？

封无炎睁眼看她：“我知道。但是我会练好它的，因为我还想变得更强。”

“为什么还想变得更强？”林悠悠不解地问，“你已经是魔界最强了。”

“还不够。”封无炎正色看她，“我还需要变得更强，才能改变命运。”

“命运？”林悠悠惊讶地看着封无炎。

封无炎则意味深长地回看她，“是的，命运。这个世界有一个既定的轨迹。我想拥有能够跳出这个轨迹的力量，我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林悠悠觉得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命运是什么。命运在她的梦里，一旦定下便无法改变。任何人任何事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她最后道。

“那我试给你看，好不好？”眼前的男人微微笑着，用最温和的语调，说着最坚决的话，“我会证明给你看，一个人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夜里，回到自己小院的林悠悠推开了房间的窗。窗外正好是她种下的梨花。她突然有些等不及看它开花的样子。

四下无人，她朝那棵梨花伸出一只手。精纯的灵力自她的指尖飞到梨花枝上，梨花树开始慢慢抽芽、长高，而后在瞬间，开出了满树的雪白。

夜晚有风吹过，片片梨花随风落下，撒了一地的花雨。

她突然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日，她推开门，正好看见封无炎立在梨花树的位置等她。那时她还没有种下这棵梨花。若是那时梨花已经长成，他立在树下，玉立身长，满树的梨花落下，他在花雨之中，微笑着看她……

林悠悠突然被自己的想象惊住了！

她不知所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却不小心摸到了唇角来不及压下的弧度。

她疯了吗？居然对着一棵梨花痴想着另一个人，还……不受控制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