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娇娇半梦半醒间,懒懒的翻了个身,然后便感觉自己落入一片带着香气的软榻里。

她吸了吸鼻子。

唔,这味道真好闻,像寒冬腊月的红梅香。

然,软榻似是想要离开她,唐娇娇急忙手脚并用的缠上去,她还没闻够,也没睡够。

片刻后

嗯?不对,软榻怎么这么细,捏着还有肉感。

唐娇娇一滞,睡意散了大半。

肉感?

唐娇娇猛的睁眼,眸里寒光乍现,她抱着的是个人!

是谁这般大胆,敢上她的床榻。

小姑娘眼神一扫,如刀子般锋利,与刚醒来的娇憨判若两人。

很快,她便明白过来自己是在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里。

唐娇娇皱眉,记忆逐渐复苏。

她被潇香暗算后,逃出了宫,然后在山下遇见了师父。

师父替她疗伤,给她喂了一颗药,不久后她便觉昏昏沉沉,迷糊中听师父说让她在树上调息,他去去就回。

可是,眼下她是如何会在这马车里的。

宫主很茫然,她,被劫持了?

掌心翻动,内力提不上来。

唐娇娇闭眼,杀意波动,潇香这个狠心的女人,完全是对她下了死手!

突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如珠玉碰撞般悦耳的声音:“醒了。”

唐娇娇一愣,指尖轻轻旋转,有银针乍现。

“可以放开了吗。”

还不待唐娇娇思索如何脱身,那道好听的声音又传来。

温和中带着浅浅的怒意。

唐娇娇蹙眉,缓缓抬头。

然后,宫主呆了。

喔,这是什么妖精,生的这般好看!

“姑娘?”

贺北城的声音愈发冷冽。

他对这种几近痴迷的眼神习以为常,但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这般放肆的盯着,再好的脾气也会有几分不虞。

况且,他的脾气不见得多好。

唐娇娇终于被他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唤醒,这才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的绕在他的身上,搂着他的腰,枕着他的小腹。

腊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唐娇娇恍然,原来那个很香的‘软榻’是他。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立刻将人放开,然后快速离开这里。

可行动却并不听她的理智。

唐娇娇眨眨眼,这么好看的妖精,没道理会劫持她。

她如今内力全无,多半是因为潇香给她下的毒所致,眼下潇香的人正在四处追杀她,她若回宫,便是自投罗网。

可不回宫,她两袖清风又没内力,不能劫富济贫,便不可能养得起自己,且若是碰上潇香的人,她必死无疑。

这个妖精对她没有杀意,且看起来很富贵,若是能赖上他,或许可度过眼前危机?

唐娇娇咬咬牙。

怎么样才能赖上他呢。

片刻后,唐娇娇动了动手指,手中柔软还在,她仍旧扑在他的怀里。

唐娇娇眼里划过一丝兴味。

贺北城将唐娇娇的神态尽数看在眼里,小姑娘睫毛很长,很有灵气,但那双黝黑的眼珠子转的太快,太狡黠,显然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若是旁人,他早已没了耐心。

可她,是师傅交给他的。

且他摸过她的脉搏,内伤未愈,还中了毒,他若一掌下去,她便要去投胎转世了。

腰间传来一阵酥麻,贺北城皱眉看去,却见那葱白如玉的手指正在他腰间揉搓。

“……”

贺北城眼神骤冷,忍耐到了极限。

正要发作时,却见怀里的人突然抬头,眨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眸子看着贺北城:“我失忆了,你是我夫君吗?”

贺北城手指一顿。

失忆,夫君?

外头的小将军听见这话,惊的睁大双眼,看向络腮胡将军,一脸无措。

夫君?!这姑娘怎能信口胡说。

络腮胡将军皱眉,他本以为是个刺客,却没想到竟是冲着太子妃之位来的?

贺北城自然不信唐娇娇的话。

若真失忆了,怎会一醒来就对他起了杀意,又怎会有那般灵动的眼神。

他略微思索后,明白了个大概。

若他猜的没错,她应当是遇到了麻烦,眼下无处可去,也无法自保,便想寻他庇护。

至于师傅把她托付给他,她应当不知情。

否则应该直接表明身份,而不是用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想要留在他身边。

贺北城垂眸。

她既与师傅相识,又被人追杀,想来应是江湖中人。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所以,他们或许可以合作。

只是,她竟不好奇她是如何会在他的马车里,也不怕他别有用心?

宫主会怕么,那自然不会。

她此刻只是很忐忑,这妖精如此好看,应当不会被她的美色迷惑,所以他若否认,她是要不要脸的缠着他还是潇洒的离开?

不行,离开一定会死。

她死也不能离开!

正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却听一声低笑伴着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是。”

唐娇娇一愣:“嗯?”

外头的两位将军比唐娇娇还震惊。

小将军差点儿惊的从马背上跌下去,这……这怎么就是了呢。

络腮胡将军若有所思,以殿下的性子被美色所迷的可能性不大。

想到如今京城的局面,络腮胡将军粗眉一挑,哦,殿下是真要捡美人回去解燃眉之急。

嚯,有好戏看了。

贺北城见小姑娘一脸错愕的盯着他,不由失笑:“怎么,觉得我不是你夫君?”

这般喜形于色,是怎么在江湖中活到现在的。

唐娇娇终于反应过来,忙换了副笑脸,手脚并用的爬上去搂着贺北城的脖子:“是,我觉得是!”

师父一直不许她跟门中师兄弟过多来往,说她有未婚夫,得避嫌。

虽然她一直没见过她那所谓的未婚夫,但师父说他长得很好看,也很小气,绝不会容忍她与别的男人有半分亲密。

为了未婚夫的美色,这些年她硬是忍着不与男子独处,偶尔见着好看的,也只是远远看两眼解解馋。

若是她那未婚夫有眼前这人的颜色,别说十年,就是再来几个十年,她都忍得!

两人此时的姿势很亲密,唐娇娇面对贺北城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然,她还不知足。

梨花香愈发浓郁,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

贺北城唇角的笑意缓缓消失。

离京两年,他竟不知,江湖女子已这般大胆了。

“下去。”

正往那张薄唇上凑的唐娇娇猛然清醒。

下去。

他赶她走?

“你不是我夫君吗,我不能坐马车吗。”

唐娇娇抿着唇,在贺北城身上蹭了蹭,将两人的距离拉的几乎无半点缝隙。

一双眼睛水雾雾的,无辜又可怜。

贺北城眉心直跳,师恩两个字制止了他将人扔下去的冲动,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从我的身上下去。”

“噗!”

络腮胡将军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将军看向他,眼神凉凉的。

你完了。

络腮胡将军用手罩住脸。

他知道他完了,但还是想笑。

他如果没听错,殿下好像被轻薄了。

“下马,走回去。”

果然,马车里传出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

络腮胡将军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强忍住笑意翻身下马朗声道:“是!”

唐娇娇起初以为他是让她下马走回去,还不待说话便被外头嚎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她犹豫片刻伸手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宫主顿时便僵住了。

这是,军队!

她刚刚就听着外头的动静不小,只以为这妖精是个有来头的,排场大。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军队。

唐娇娇放下车帘看着贺北城。

现在说她恢复记忆了,还来得及吗。

她现在还不适合同朝廷的人有牵连。

两人对视半晌,唐娇娇小心翼翼的从贺北城身上爬下来,乖巧的坐在他的身旁,想了想又稍微挪远了一点。

能有这么大阵仗的军队,一定不是她能放肆的人物。

贺北城刚生出的怒气在看到唐娇娇的乖巧后逐渐消散。

呵……

还知道怕,他或许应该早点掀开车帘让她看看。

大约安静了一炷香的时间,唐娇娇才又稍微靠近他,歪着头又娇又软道:“我为什么会失忆呢,我们这是在哪,要去哪里。”

她想明白了,她不能拆穿他。

他骗她是她的夫君,一定是因为对她有所企图,若她现在说恢复记忆了,就代表会拆穿他的谎言,介时,他定会恼羞成怒。

这么多人,一人一脚就会把她踩死了。

她惜命得很,送命的事她绝不会做。

所以,只能装失忆到底了。

等到她内力恢复后,再悄悄离开便是。

贺北城淡淡瞥她一眼,知道她想通了。

“路上遇到刺客,你受伤中毒后失忆了,我们现在在回京的路上。”

她寻他庇护,他利用她解决麻烦,算是各取所需。

“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唐娇娇静默良久后才眨眨眼,微微蹙眉:“不记得。”

唐姓不能说。

梨娇这个宫主的大名更不能说。

那她只能不记得了。

贺北城知道她没说实话,也懒得跟她计较。

对上小姑娘雾蒙蒙的大眼,鬼使神差的,他问道:“你多大了。”

唐娇娇:“……”

她此时应该记得她有多大吗。

“好像,二十?”她思忖半晌,扯着一张笑脸道。

贺北城一僵,二十。

若她还活着,也是这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