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阁景察觉到他箍在腰上的手愈发紧,一时间面容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那人练剑之后回来发现自己晕了,知晓缘由却是他冒险施金针之术,定然心中焦急担忧难以言表,此刻见自己醒来肯定会生气,却怎么都想不出什么好的劝慰之语,更加上刚恢复的记忆还在他脑中翻滚,令他只能垂下头来扯住那人袖摆低声道。

“其实我只是……想知晓自己的身世,想早些找到妹妹……是我让你担心了。”

白衣人见他低头不看自己,微微眯了眯幽紫色双眸,蓦地抬手令他仰起面容来,冷声一字一顿问道:“此事复杂,何必心急?”

被那人冰冷手指箍住下巴,林阁景躲闪着自己的眸光,不敢去看那人蕴着怒气的眼神,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酸涩,却也有几分淡淡的柔情,刚张了张口要再度道歉,却被那人牢牢箍住,抿着的唇也被重重咬了一口,冷定语声在耳边蓦地响起。

“不许再做此事。”

“我没事,真的。”

林阁景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心中更是柔软难以言喻,反手抱住他的手臂,鼻端之间尽是那人熟悉冰冷气息,他伏在那人怀中深吸口气,方才因脑海中那些记忆,难以平复的心思慢慢静了下来,唇角微弯轻声许诺:“你别担心。”

白衣人沉默片刻,终究将声音放缓。

“今后,不许勉强。”

“我知道……全听你的就是。”林阁景听他说出这话,就知道他不再生气,抬起头来含笑望着他,忍不住凑了过去在那人唇角一吻,压低了声音问了别的,“灵医那边可还好么?”

白衣人知晓他醒来之后,定是要问为他施术之人,不曾迟疑便开口答道:“他妄动金针之术,受了反噬,并无性命之碍。”

“那就好。”

先听到那人受了反噬之事,林阁景心中霎时一沉,后却又听到并无性命大碍,这才令他松了口气,目光落在面前那人冰冷俊美的侧脸上,见白衣人此时望着自己时,仿佛与平日没什么差别,细细看去却能见几分极淡怜色,心底禁不住浸满柔色唇角弯起,轻声开口问道。

“你见他和我遭了这样大的反噬,我昏迷不醒足有一日之多,是不是已然觉得……这一次金针施术失败了?”

白衣人听出他话中之意,幽紫色双眸霎时一暗:“阿景?”

“我都想起来了。”察觉到那人冰冷手指落在腕上,林阁景抬手覆住那人指尖握紧,唇角笑容散去垂下头来低声说道,“灵医的金针之术的确没有那么厉害,这一次能够想起来倒是因我当年突破开光,将自己灵根上的伪装去除留下破绽,这才在歪打正着的打开了那封印,记起了少年时候的许多事情。”

话音落下,不等听那人的回答,青衫人便再度仰起头,眸光晶亮深处仿有漩涡,令人端详后止不住心惊:“你想听听,我年少时发生的事么?”

敏锐觉察到他说起此事,语气就有了些许变化,白衣人猜测此事那人或有难言之隐,亦或是那人知晓真相后心绪波动难以自抑,眼底神色更暗几分,手指拂过那坠下的乌黑发丝,沉声应:“自然。”

“一切起始,要从我出生说起。”

林阁景见他目光笃定沉静,和平日里一般波澜不动,仿佛自己会说出什么,那人都不会惊奇般,心绪倒是更加平然几分,握紧那人冰玉般的手指轻声道。

“我的父亲乃是大夏皇族林氏嫡脉,其中一位亲王一脉最小的嫡子,那位亲王十分宠爱自己的嫡子包括我父亲,因此父亲不足百岁修为却已到元婴,后来父亲遇到了身为万剑仙宗弟子的母亲,两人成婚之后诞下了一个男孩——就是身负混元灵体,令所有修士觊觎的我。”

说到此处,他停顿片刻,唇角笑容多了苦意。

“自我有记忆以来,父母就不曾在林氏内生活,而是一直躲躲藏藏的,不让林氏中人知晓我的存在,我那位宠爱父亲的祖父,是第一个知晓我的体质,帮忙父母一同隐藏的人之一,当年若不是祖父和父母极力隐瞒,我早就在少年被贪婪的修士分食,就不要提之后能与你相遇了_”话音未曾落下,那人却将手自他掌心中抽出,极轻的抚上他没有笑容的面颊,紧接着那道冰冷气息愈发挨近,两人呼吸纠缠鼻端相碰之时,身着青衫的人终于弯起唇角,眼底的悲色却再也隐藏不住。

“这样想来,我们竟是一般命运多舛,甚至有些同病相怜呢……”

白衣人知晓他说的是亲人全无,飘零孤单无人相护,就如同当年坐在枯井中的自己,总觉下一刻就要失却性命,那般深入骨髓难以抹去的冷,眼底顿时闪过愈重怜惜:“阿景……”

“纸是包不住火的,人心如此难测,就算这般小心翼翼隐藏,最终在我七岁那年,林氏中一些支脉之人,还是发现了我的踪迹,并且知晓我身负混元灵体,就在我们隐居的小院中,父亲和他族中要好的兄长,也就是我唤作大伯的两个人,为了保护我不被人发现,让娘带着我与小瑾逃跑,他们却——”他靠在那人肩头诉说当年往事,本来声音一直低沉平和,可想起自己在记忆中窥看的那一幕,却禁不住抿了抿唇方才接着道。

“后来爹和大伯都死了……娘带着我去万剑仙宗内没多久,听到爹的死讯之后就跟着去了说罢这话,他又忍不住顿了片刻,良久才恢复平静。

“娘在临死前将我体质封印,交给她在万剑仙宗内,一位至交的朋友代为保护,奈何那位修士不到几年,在一次前往秘境时陨落了,而我和妹妹因为不是剑修被驱逐出宗,只能在凡间相护依靠一同生活,至于后来我们是如何失却记忆,竟被扔到赢黎大陆的元黎宗前,我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白衣人自他话语中听出什么,眉宇微皱出言问道:“凤云翔所言之人,便是知晓你体质,那些林氏支脉?”

“大抵如此。”林阁景听他提起这些人,眼角眉梢含了几分冷色,语调也多了几分讥诮,“他们当年为了追捕我,被父亲和大伯杀了许多,剩下的那些人已不成气候,族中又有我暴怒的祖父拦阻,我和妹妹才能隐没凡人之中,不被那些人抓住吞吃而去。”

说起此事之时,他不由回想起从凤云翔那里听来,那时有关自己在元黎宗前出现之时,片刻后就做出一个极合常理的猜测。

“后来,我们突然满身血污的出现在元黎宗前,想必是发生了又一次的杀戮,想要护着我的人将我送去那隔绝大陆,觊觎着我的那些人对我痛恨多过贪婪,竟也不想再要我这混元灵体增长修为,而是想借着凤云翔的手将我折磨致死,以倾泻他们心中难以纾解的仇恨——”白衣人心中也隐约有了推测,闻言稍稍垂下头去沉声道:“不必说了。”

林阁景定定的凝视着那双幽紫色眸子,在知晓自己身上也负着父母之仇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此刻什么都不知的妹妹,和眼前一直背负着更大仇恨难以释怀的白衣人,薄唇紧咬渐渐漫出一点鲜红之色,蓦地一字一顿低声道:“答应我,就算要报仇,也要保护自己。”

第159章帮我个忙

白衣人将目光落在那人唇上,双眸更暗了几分:“你呢?”

“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林阁景见他没有立刻答应,顿时有些焦急的更靠近几分,直到那人伸指拂过他耳边的碎发,又低头抿住他被咬破的下唇,他本如火烧般的心思方平定下来,开口低声问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