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坚持,杭爽谈判无果,败退。

面对阿妈,她总是下意识的多了一份包容和理解。

老家贫穷,阿爸早些年被骗去赌,输光了身家还签下了巨额债务,家里早已被讨债的人搬空,阿爸也被打的瘫痪在床。

阿妈不得已,才经人介绍,来了红港做起了一楼一凤。

每年寄钱回家,帮阿爸偿还债务,帮她付了学费,再留下一些给外婆日常花用,最后匆匆回港,直到去年才总算把债务全都还完,而阿爸也终于撒手人寰。

这七年,阿妈始终不肯再见阿爸一面。

夫妻做到头,只一个赌字,就家破人亡。

阿妈养她不容易,杭爽心里总是记着的。

“阿妈,我想要些钱。”

阿芬问道:“缺什么吗?阿妈给你买。”

“不是,我想换个地方住,金店仓库......不适合温书。”

阿芬没怀疑,连连到头:“是了,以后你要跟威仔拍拖,总不能让他知道你住那里!这次得找个好一点的住处才好,你需要多少钱?阿妈有。”

杭爽心里五味杂陈,阿妈的钱都是怎么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两千。”

“怎么能够?”阿芬鬼鬼祟祟的往外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打开自己藏在床下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五张纸币递给她:“你拿去用,不够了阿妈再给你。都是阿妈攒下的私房钱,你别告诉莫娜。”

纸币沉甸甸,她有些拿不动。

阿芬留她吃饭,杭爽怕楼议员回来,谎称自己还要去书店。

小巴沿着盘山路开下,杭爽坐在车窗边,看着身影越来越小的阿妈,五味杂陈。

这边杭爽愁云惨淡,那边的楼安伦却是人逢喜事。

手下马仔回报:“小伦哥!肥斌的人刚才来传了话,说以后整个九龙的堂口都归你管,钱雷那边他自有说法。叼他老母!前些天钱雷找人阴我们,这次我们也得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嗯。”他窝在沙发里躺着,闭着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马仔犹豫再叁,问道:“小伦哥,我听人讲钱雷最近看上一个女仔,就在尖沙咀糖水铺里做工,不如我们直接让兄弟轮了那女仔,直接砍下手脚扔到钱雷家门口去!”

楼安伦猛地睁开眼,冷厉的神色看的马仔吓了一大跳,“不准你动她!”

马仔茫然,“小伦哥,你从前混白道不懂我们古惑仔的做法,钱雷我们暂时动不得,动他马子最解气!”

“钱雷还有没有其他马子?”

“有哇,钱雷最爱靓妹......”

“那就在他之前的女人里面找一个。”

马仔一愣,眼珠子一转:“小伦哥不会是也中意那个女仔吧?”

他张了张嘴,刚想反驳,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是那跟黑色的发圈,中间有一根加固的金属丝翘了起来,刺入掌心。

“你说......男人中意一个女人,会怎么样?”

马仔嘻嘻笑:“当时是想叼她啦!”

楼安伦啐他:“滚,我讲正经。”

马仔收起笑意,“我以前听我阿爸讲,他第一眼见我阿妈,就忘不掉;我阿妈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我阿妈有事,他比自己有事更急,顾不得自己的安全也要去逞英雄;后来两个人拍拖,我阿妈讲结婚之前不愿意让他叼,他一等就是五年,嘿嘿嘿嘿,然后结婚之后就立刻有了我啦!”

“你阿爸阿妈现在还很相爱?”

马仔摇摇头,“他们都死了。”

“sorry。”

“无事啦,”马仔继续嘻嘻笑,“小伦哥你问这个,是不是已经有对象?”

修长五指把黑色发圈撑开,套上手腕,他抬手放在眼前细看。

真可惜,光秃秃一根皮筋,不曾残留她的发。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在昏黄路灯下默念英文的灰色影子,她色厉内荏讲她要念书考女警司抓他,狠心扇他两巴掌,还说要帮他找女人。

每一段都鲜活的如同昨日。

还有,方才马仔说要轮了她时,自己那滔天而起的怒火。

她的泪,滴在心里,他就生生忍了一夜,最后实在忍不住,闭眼想着她的剪影自己动手解决,终于释放的时候,那种前所未有的舒爽和畅快,前所未有。

心中有一瞬间澄明。

楼安伦喃喃:“如果按你方才说的......”

条条都中。

“小伦哥想讲咩?”

“英雄梦想。”

中意,不过就是混乱生活中撞入脑海的英雄梦想。

想当她英雄,实现她梦想。

起身,出门。

“诶,小伦哥你去哪里?”

“弥敦道。”

“啊?”

“去弄两张beyond演唱会门票,周五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