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既来脚无意识地在后排地板的凸起处狂蹭:“为什么要转移?”

0417鼻息躁动,耐着性子说:“我接到同事的消息,你的位置已经暴露,可能有危险,所以决定将你转移到其他警局,明白了吗?”

谭既来“卧槽”了两声,然后:“bug案不是都在审理了吗?资料我都看了!我位置怎么暴露的?我有什么危险?你要把我转移到哪里去?”

他一连串的问题在指挥室回荡。

巧的是,这些问题,0417一个都答不上来。

因此0417隐隐恼羞成怒,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哑口无言:“你也不想想,这么多问题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吗?总之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们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你跟着他们走就可以了!”

谭既来目光发直:“事关我自己的人身安全,我不需要操心?”

他说完都想笑……然后真的笑了声。

0417没想到一个学生敢这么呛他,尤其被那声笑激的脾气上来,厉声说:“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这边临时接到通知,情况紧急,好多事情需要安排,等安全了再给你解释不行?!”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我们这条线上上下下,多少人忙前忙后,难道事无巨细都得跟你汇报吗?”

“我手头不止你一个案子,我还有别的案子,一堆的工作,作报告、写材料、开会……我怎么那么有空跟你解释那么多?”

谭既来脚快把地板中间的凸起碾平:“是,但是你把我从警局仓皇弄出来,我得知道出啥事了吧?”

问完的瞬间,谭既来狂眨眼睛,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毛病太多,是不是自己就是应该无条件无异议地听从0417的安排?

还是说以往暗线给他的自由太多,以至于他认为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事,他都可以插一嘴,问一句?

他声音露出几分怯,充满疑问地喃喃:“难道我不需要对情况有基本的了解,做个判断吗?

0417更充满疑问:“你还想做判断?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要不是系着安全带,谭既来就站起来了,“因为之前都是这样的啊。”

0417那边气息浮动,像是在笑:“你的意思是,之前暗线怎么处理你,都跟你商量?”

谭既来真的要站起来了:“你什么意思?这是我起码的知情权吧。”

0417脱口而出:“你有什么知情权?”

他重音落在“你”。

谭既来愣住了。

即使隔空对话,但他仿佛又看到了0417的眼神,像看怪胎一样的眼神。

那种底色里带满偏见、排斥、抵触,甚至有一点嫌弃和厌恶,但是所有真实的情绪又被良好教养和专业素养牢牢压制,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处理奇葩却面不改色的敬业眼神。

谭既来终于明白为什么0417不想跟他多说。

忙碌是真的,没把他当正常人看也是真的。

他在0417眼里,就像个无意间来到地球的外星生物,是个需要交给科学家们研究的“东西”。

恰好这个“东西”有点特殊,有人觊觎,上级要求他严密保护。

至于怎么保护是警方的事情,“东西”是不该有想法的,也不该有这么多问题,更不该想参与判断决策。

“东西”沉默。

0417也沉默。

车子在环路无人指挥地行驶。

好一会儿,0417才从烦躁中找回理性,声音软了点儿:“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有知情权,但现在情况紧急,你理解一下行不行?”

谭既来张嘴又闭上,最后笑了声,不知道该说啥。

0417有了微妙的心虚:“你尽管放心,上级把你交给我,你的安全我负全责。”

谭既来眯起眼睛,起了一层雾:“如果是他们……他们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话说到最后,嗓子眼儿里的声音凝滞,开始哽咽。

他知道跟0417永远说不明白,不想再跟他说话。

谭既来把耳返还给左边警察,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到通讯录打给黄嘉河。

到此刻,他才迟钝地发现暗线对自己有多好。

两个世界,三个多月,他们从没有抱怨过案情麻烦,嫌弃他是个包袱。

他们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过他,潜意识里就不觉得他是个怪胎,需要区别对待。

他们的善良让谭既来自己都忽略了,他之于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异类。

黄嘉河说的是:“谢谢你啊,因为有你提供的情报,bug案破获超顺利的。”

2263躺在小板床:“老大和黄哥出任务,你不敢一个人呆着的话,我和107轮流进屋陪你。”

22107拎着他乱扔的衣服,满脸嫌弃:“你的臭袜子能不能不要乱扔,还有你家居服有必要隔天换吗?公主病!”

……

还有那个人。

他说:“以你为中心,只要我不离开你1.15米,即使时空洞开启,你也不会一个人去往未知世界。”

“我会陪着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样会安心点吗?”

这些事情就不能回想。

谭既来泪珠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他做错了什么呢?

他愿意来这里吗?

他明明是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