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招惹了人家,你睡完了人家,你欺骗了人家,你负了人家的情意。

他为了等你回去等的夜不能寐,可你却在这里为摆脱了他而快活!

不要高兴的太早。

迟早,那个人要找你报复。

就像梦里那样。

你的下场会很惨烈。

“哥哥?”

谢知归从愣神中惊醒,把云松脑袋推到一边,“别问了,睡觉。”

他拽过被子,背对着云松躺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很小的一块区域,被子盖过了头顶。

“哥哥不觉得闷吗?”云松扯出了点被子,又被谢知归默不作声拽了回去,裹的严丝合缝。

好吧。

云松依旧弯起眼睛,恰如此刻雪地之上,高挂天际的银色弯月,寂静、淡漠地注视这间小屋。

它看到了一切,却又什么都不说。

云松把刀和木头放桌子,回来脱下鞋子,慢慢爬上床,在谢知归方才躺过的地方睡下,被褥和枕头上残留有他的味道,以及体□□很喜欢,就像被他拥抱住了一样。

云松凝视着谢知归的背影,太多的东西在里面翻涌,将他撕裂,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谢知归的那一刻收了回来。

手指攥出响声,不甘心地盯了他很久,最后也只敢轻声说出口一句:“哥哥,晚安。”

没有回应。

云松不在意,轻声笑道:“祝你能够做个好梦吧。”

“还有,记得要还债。”

说完这一句,房间彻底安静下来,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谢知归不知何时睁眼了,满眼血丝瞪着前面的墙,有意识屏息,在漆黑的夜里,一抹潮湿的红色爬上了他的眼尾。

第93章

谢知归发现, 他现在只要一入睡就会被噩梦缠身。

噩梦的种类五花八门。

有时候是和明匪玉在那个山洞里旖旎的几日,有时候是一些没有过印象的绮梦,但更多的, 是他的谎言被明匪玉发现了, 受到了他的“惩罚”。

不分白天黑夜, 只要他敢闭眼,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就会出现在眼前,仿佛他真实经历过。

一次两次是偶然,次次如此,谢知归不可能还浑然不觉。

他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明匪玉来了,而且就藏在他身边。

那些噩梦是明匪玉给他的警告,以及小小的“惩戒”。

他辜负了明匪玉的信任和情意, 所以代价是不得安宁。

太久没休息好, 神经又紧绷着, 每看到一个人从身边走过,都要仔细看看他是不是明匪玉披了假皮。

但凡有点像,他都会盯着人家看半天。

他的状态越来越差, 经常恍惚,连神经大条的谢清元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吃饭的时候。

“你没睡好吗?”谢清元在他迷瞪快昏睡过去的时候摆了摆手。

谢知归强撑起眼皮, 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有点。”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疲惫刻在眉眼间。

谢清元认真看着他的面相,琢磨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担心他的身体, 饭也不吃了, 拉着他去找人再看看。

他们找了个擅长医术的老道士,老道士专业性十足地围着谢知归转了几圈,上看看下看看,左瞅瞅右瞅瞅,又掀开他的眼皮检查,最后点点头,坚定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困的。”

谢清元:“……”

谢清元把老道士拽过来,指着谢知归眼睛下紫黑的眼圈,“我知道他困,我是问他为什么梦魇睡不着!”

老道士被吼的缩了缩脖子,又乌龟似的探出了一点,硬着头皮迎上谢清元能喷火的眼神。

“我哪里知道他为什么魇住了,你去问他啊!”

“啧!”谢清元一拧眉头,老道士立刻又缩回去了。

老道士打哈哈,“师侄,别动气,别动气啊,你都看不出来他问题出在哪里,我更是爱莫能助了呀,是吧?”

“嘿!”

谢清元听出他打算推卸责任,当即撸起了袖子,怒呵道:“你给人看病那么多年,现在就让你治一个魇症,你跟我说爱莫能助?!”

老道士面露难色,磕磕巴巴道:“这,这真看不出来啊。”

谢清元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把拳头送到他跟前,恶狠狠道:“老贪东西,要么把他治好,要么把我这些年送你的钱和法器都还回来!”

谢清元的拳头能一下捶倒三棵大树,老道士被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腿都软了,“师侄师侄,冷静啊,先、先把拳头放下,我们好好说话!”

“你先给我好好看病!”

他们的动静惹来很多路过的道士围观,他们不敢进来,一个个躲门后面往里面探头看热闹。

“姐姐!把拳头放下来!”

谢知归丢不起这人,赶紧把谢清元连拖带拽拉走,走了好一段距离才把谢清元放开。

“呼。”

耳边安静了,但这一下子,不仅身累,心更累。

谢清元因为没能用拳头让那个贪了她东西又不干事的老东西屈服,一路愤愤不平,念念叨叨,吵的谢知归脑仁更疼了。

两人往住所走去。

谢清元骂完,又让谢知归把手伸出来,她再把脉看看。

片刻之后,谢清元面露愁容,“嘶。”

谢知归把手抽回,继续往前走,“探不出来就算了,可能是我失眠症又犯了,吃点安眠药就好。”

谢清元大步跟上他。

听到“失眠症”三个字,谢清元想到一些事,担忧地看向谢知归,见他神情自如,已经从过去那场火灾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松了口气。

她又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安眠药不是好东西,不要经常吃。”

谢知归偏头笑了笑:“知道了,不用太担心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你才多大,怎么不是个孩子了?”

谢清元哗啦卷起袖口,目光坚毅,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一手刀把你劈晕!”

“……”

嗯,是谢清元能想出来的馊主意。

两人回到谢知归的住所,云松在门口等他们,远远见他们过来了,开心地跑过来迎接。

“哥哥回来了。”

“嗯。”

云松敷衍地向谢清元点点头,“师叔好。”

“你好。”

谢清元看到云松自然而然地搂住了谢知归胳膊,拉着他肩并肩走,疑惑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云松看向谢知归的眼睛,笑着说:“睡久了,自然会更了解彼此。”

谢知归敏锐感觉他这话里有歧义,但谢清元并未察觉到。

他想云松毕竟是个孩子,有些事不懂,所以语焉不详,他如果特意去纠正,反而显得奇怪,还可能让云松难堪,便把想法压了下去,装的像谢清元那样听不懂。

谢清元把他送回住所,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他坐下来,觉得口干舌燥,倒了杯水喝,云松神神秘秘把一个盒子放在他眼前。

“什么东西?”

“哥哥,给你的礼物。”

谢知归想起那天晚上惊醒,看到云松坐床头雕木头,想来应该就是那东西。

他抬头看了眼云松,试探问:“木雕?”

云松微笑颔首,“嗯。”

“雕了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谢知归当然不会拂了一个孩子的好意,打开前先拿起盒子看了一圈,又晃了晃听里面的响动,虽然面无表情,但至少把表面功夫做好了。

不管看到什么,等会儿他都会表现出足够的惊喜,让这孩子开心。

然后在云松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盒子。

看清静躺在木屑上的那个东西,谢知归的身体仿佛僵硬了,脸上出现了惊愕,时间凝固了一瞬,接着破裂,瞳孔向外放大,他惊恐起身,抬手连盒子一起扫落——哐砰!

木屑纷飞,那个蝴蝶状的木雕在地上摔跳几下,滚到了角落里。

云松站着没动,不惊也不怒,脸上是一种天真的不解,“哥哥不喜欢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

谢知归同样不解云松,他是真的无辜,还是装的!

云松走过去,把木雕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又拿袖口擦了擦。

他的语调有些古怪,似有似无地叹气,“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个小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