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有更好吃的。

拿来!更加稚嫩了。

谭昭又摸了摸,摸出昨儿个从张生那里夺来的地瓜干,又递了过去。

于是,又是一阵食物咀嚼的声音。

大概是吃得开心了,这东西竟又开口了:不是找你们,是找他!

他?他是谁?

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似有些不满一般,竟带着说不出的孩子气:要,我还要!

没了,咋整?

谭昭又掏了掏,竟从帽兜里翻出了两个枇杷来。

可以啊小张,回去他就要拿张生泡酒!

谭昭:给大佬递枇杷。

声音非常嫩的大佬又开始吃枇杷了,不过应该不吐核就是了。

另一头,宁采臣带着聂小倩直奔月老庙,却未料刚到城门口,就被难住了。天还没黑,他进不去啊。

公子,小倩可以助

宁生,这边!

宁采臣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他一转头,竟是看到张生和燕道长站在他的后面。

张生很是雀跃:惊喜吧?哎,司道长呢,他是不是丢下你们直接进城了?他性子就这样,肯定是

他话还没说完,宁采臣眼眶都红了:司兄他还在兰若寺里,求燕道长快去援助他!

张生脸上的嬉皮笑脸立刻僵在脸上:什么?你竟然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带着这女鬼跑了?你不能因为这女鬼长得好看,就把他丢下气得连恐惧鬼怪都忘了。

燕赤霞却眉头一蹙,一双厉眼射向躲在宁采臣后面的聂小倩,她身上有股莫名的熟悉味道。

第19章 道士与鬼妖(十九)

秦生!

燕赤霞的眼神瞬间如利剑一样射向聂小倩,倘若不是宁采臣在前面挡着,他或许已经直接提剑质问了。

没错了,在兰若寺的时候,有槐树精的气息笼罩着,他只是觉得微微有些奇怪,并未有这般的异样,现在鬼站在他面前,这种熟悉的感觉就非常强烈了。

说!你是不是见过秦生?他身上的怨气,是你缠上去的,对不对?

聂小倩被厉声质问,更加害怕了,她躲在宁采臣身后,扯着他的衣服怯懦不敢说话,宁采臣却不认得什么秦生,满眼都是疑问。

倒是张生,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于是他愈发气愤:原来是你!秦生那厮最爱美色,我想起来了,有段时间他确实来了金华,回来后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他是不是早就着了你的道可是这样也不对啊?

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宁采臣有些惊疑道。

燕赤霞却很是明白时机,已决定不再多嘴,用事实说话:张公子,劳烦你将宁生劝住!

明白!

宁采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张生拉到了旁边,他也不用蛮力,直接给人贴了一张定身符,司道长出品,张生非常放心。

张兄,快放开我!小倩姑娘她不是那种人,她

宁采臣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燕赤霞执剑跟小倩姑娘打了起来,起先聂小倩只是躲,但燕赤霞的剑太厉害,她很快就被迫出手,甚至非常凌厉。

呸!果然不是个好的!你个猪脑子,要不是为了你,司道长他会折进去!张生气得直跳脚,要是司道长有什么差池,你给我等着!

宁采臣、宁采臣光震惊了,他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果然是你!那只狐鬼的孩子,也是你杀的吧!燕赤霞忽然厉声一喝,剑气如虹,逼得聂小倩使出了绝招。

此时此刻的聂小倩,哪里还有半分柔弱模样,她冷然的脸上,尽皆肃杀,似乎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已是丝毫不惧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人一鬼又战在一处,凡人根本看不清楚,张生的心都提起来了,掐得宁采臣的胳膊生疼,不过宁采臣已经不太感觉得到了。

他被骗了,还害了司兄,为什么?

方是此时,燕赤霞直接引动玄雷,以惊雷式直冲聂小倩,脱离了兰若寺的束缚,她似乎鬼力大盛,但面对玄雷,依然不可挡,啊地一声,坠落在地上。

她刚要逃,却被宁采臣手中牵引的指骨拉了一下,她转身欲夺,张生却下意识地出手拦了一下,他身上忽然金光大盛,聂小倩被直接灼伤鬼体,爬不起来了。

张生:我这么厉害?

燕赤霞:不是你,是司道友给的气运,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如何转赠的。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聂小倩脸上鬼气四溢,显然也非常不好受,可她紧闭嘴巴,什么都不愿意说。

宁采臣的心里十分不好受,他以为自己是帮助人,却没想到虽然他明白司兄即便没有他的请求,也还是会去兰若寺,但这不一样。

他显然又气又懊恼,眼中带着深深的惭愧与内疚。

小倩姑娘

聂小倩果然微微一动,只是她将头垂得更低了。

小倩姑娘,小生是真心想救你的,小生觉得姑娘是善心人,一身傲骨,合该、合该有个好去处的,我还想等救出你,就去城隍处写个帖子,将你的尸骨葬在我书斋旁边,你孤魂野鬼没个去处,小生想认你做个妹子现在看来,是小生想太多了。宁采臣的声音低低的,闷得像是夏日里的雷声一样。

聂小倩到底还未是狠人人,听罢立刻落了泪:宁公子,是小倩、小倩对不住你!对不起!

宁采臣低头不语。

聂小倩却忽然开了口,声音凄楚,终究也是个可怜人:我死的那一年,不过十八,刚许了人家,是死在出嫁途中的

谭昭猜测的没错,聂小倩的八字极轻,所以她即便长大,也会早死,但她生得漂亮动人,又是青春靓丽,就这般死了,夫家娘家,竟只轻飘飘地盖过了,也她的尸身都不来寻,只将她的妹妹许了过去,两边和美,而她呢,只能在兰若寺里受人驱使,做尽坏事,连投胎都无能。

无人依靠,她只能靠自己,所幸她生得美丽动人,做鬼后更甚。

我有什么错!若我不做,死的就是我!

张生立刻呸了一声: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说得轻巧,你比我又高贵得到哪里去!聂小倩冲起来,当真是非常冲了,若不是你,那秦生、狐鬼母子俩,根本不用死!

张生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呢!

呵!聂小倩怪笑了一声,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美的,那秦生,我确实见过。

甚至因为秦生,她得到了一个生机。

却原来,聂小倩某一日在兰若寺上工时,半夜的时候秦生来投宿,一人一鬼正要耳鬓厮磨呢,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她。

聂小倩当机立断跟人定了契约,只要她帮神秘人诱惑来指定的那个人,她就能得到自由。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她已经在最差的境地了,不会再差了。

因为契约,她能使用一部分神秘人的力量,以此力量,她控制了秦生,当然离得那么远,她远没有掌控秦生神志的力量。

聂小倩是准备等个时机,捉了张懋前来的。

没错,就是张生,神秘人似乎对张懋很是熟悉,竟能凭着秦生身上细微的气息认出来,甚至带着某种迫不及待。

不过,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秦生跟张生去狩猎,出了岔子,秦生动了恶念,所以才能杀了小狐狸。后来聂小倩觉得秦生不抵用,就跟神秘人换了个目标,说那狐鬼更为妥帖。

狐鬼得了力量,转头就把秦生杀了。

于是才有了后来司阳、张生和燕赤霞三聚首的事情。

这关我什么事啊!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家乡,这还是第一次出门,我怎么可能认识什么神秘人嘛,燕道长,她骗人!张生只觉得荒唐。

燕赤霞却是眉头一蹙,看了张生一眼,竟是没有反驳聂小倩的话。

信与不信,全由你们!聂小倩冷着一张俏脸,她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是那秦生自己起了杀心,她的本心不过是要将张生带过来而已。

至于张生过来后会如何,关她何事!

此事,先不急。燕赤霞转而说起了另外的事,宁生,司兄可让你做什么?

宁采臣还是非常震惊,闻言倒是将心情搁置一旁,将怀里的东西都掏给了燕赤霞:这、这个,司兄说去月老庙能解开。

燕赤霞看了看,脸色愈发难看:走!马上去月老庙!

三人带着受伤的女鬼聂小倩赶到月老庙的时候,天都亮了,燕赤霞使了法子带着聂小倩进了庙中,有了他,自然不用宁采臣去做多余的事情。

一番敬禀天地,指骨上的黑绳应声而断,与此同时,聂小倩觉得鬼身一轻,宁采臣已经将聂小倩的尸骨全部归置在一处,欲递给燕赤霞。

不必,你拿着就好。

黑绳断了之后,就直接消失在了空中,燕赤霞欲追着气息离去,却不太放心两个凡人跟一个女鬼相处,便将聂小倩的鬼力封了,急道:你们现在,赶紧按照司兄的嘱咐去城隍庙,将这女鬼送入地府,明白吗?

我跟你去吧。张生忽然开口对燕赤霞道。

胡闹!

然后燕赤霞就提剑走人了,张生、张生跑了两步,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出现在他面前,于是他从容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宁采臣:不敢说话。

走走走!急着去投胎呢,赶紧的!

宁采臣被这么一弄,心情莫名竟是好了一些,带着聂小倩就跟了上去,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聂小倩竟也没有反抗。

而另一头,槐树精终于发现祭台上祭祀品被盗了。

她原觉得不可能,可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又是大怒一场,幸好,幸好她还留了一手,小翠虽然比不上小倩,资质却也还算不错。

小翠呢!去把小翠找来!

然而,小翠也不见了,地宫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最后还是槐树精在祭坛入口处的夹缝里将小翠找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小倩逃了,你代她出嫁吧。槐树精连虚情假意都不做了,直接冷酷宣布道。

小翠立刻就哭喊起来,她原还要告状的,现在只想求姥姥慈悲,只可惜啊,姥姥佛口蛇心,没一会儿,小翠就被套上了红嫁衣。

嫁衣一穿上,小翠整个鬼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自动地往深深的甬道里去了,甚至走的时候,还是莲步轻移,一静一动,皆是风姿。

槐树精这才微微满意:不错,不错。

可若是有人瞧见,必定会为她眼中的疯狂所震慑,只可惜啊,无人看到。

谭昭山穷水尽,正用着自己的获得时间兑换小零嘴给大佬打牙祭呢,便听到一股气流声从甬道里传过来。

他一摸剑,大佬砸吧砸吧了一下嘴巴:难吃的东西又送进来了,你,我还要吃!

喵喵喵?

第20章 道士与鬼妖(二十)

快点!

听到催促声,谭昭迅速递了一根棒棒糖过去,以防大佬把外头的包装也吃了,他还非常贴心地把糖衣撕掉了。

甜的?我喜欢!连声音,都带着莫名的愉悦。

黑暗,给所有都包裹上严实的大衣,视觉被完全封锁,谭昭只能听到从甬道里越来越近的气流声,这里被阴冷浓重的怨气笼罩着,他很难察觉到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叮当叮当~有细琐的小铃铛声,非常小声,谭昭闻声转头,却见黑暗中一点红光,慢慢地,由远及近而来。

这咋跟恐怖片似的,他承受不来啊!

谭昭苦着一张脸,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也给自己剥了根棒棒糖塞嘴里,透人心脾的薄荷味,那叫一个透心凉啊。

你在偷吃!

我没有。继续嘬糖。

你有!

我没有。

那罚你,你把它给吃了,跟你换甜甜的吃!

谭昭一楞,这才发现那红点已经走进来了,卧槽竟然是个女鬼!要不是他心脏稳健,现在可能就要变成一只男鬼了,于是他立刻发出了拒绝的声音:我不!

你不给?

谭昭现在觉得薄荷糖都不凉了,真的,他心都凉透了:大佬,你到底想咋地,是死是活给个痛快话啊,我是人,不吃鬼的!

哦。听上去,真的是非常失落呢。

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但谭昭宁愿它从没出现过,就这乌漆嘛黑的,凭空站着个红衣女鬼,这真的太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为什么他还没来?

嗓子嫩生生的,竟带着几分委屈,但谭昭根本没听明白对方在讲什么,不过从刚才起他俩就一直进行着这种对话,他已经非常淡定了:没事,他不来,咱可以出去找他。

然后就又没声了,谭昭砸吧砸吧了口中的薄荷糖,又开腔:你是不是出不去?他老早就想问了,这下终于问了出来。

这话音刚落呢,谭昭就察觉到空气中的怨念又浓重了两分,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势,求生欲非常强烈的他立刻又道:这可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我带你出去教训教训他!

你可以?

谭昭于是也没声了。

你好没用哦。

那真是对不起了。

不过你比很多妖都厉害,他们都怕我。这下,完全是小孩子的声音了,声音稚嫩,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甘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