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答。

只是侧头盯着她桌上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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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上午第二节 课,陈迟姗姗来迟。他把时暖给他包扎的纱布都拆了。伤口露出了肉,他大概喜欢洗澡,许多伤口都被泡白了。

时温压根不忍直视那些伤。

课间,陈迟居然主动来找她。

他今天背了书包。拎着书包,包口大开,站在时温桌边。

时温怔了怔,反应过来,探头看向包里。

几本笔记本,跟昨天被他弄上血的那本大小厚度一样。

她抬头,想看他的眼,他却垂着眸。

“给我的?”她轻轻问。

他没说话。

好一会,时温伸手,从里面拿了一本,“谢谢……”

可他还是没走。

王婷转头回来,便看到了这一幕,吓得下巴都要掉了。

周围其他同学看到也惊呆了,纷纷看着两人。那个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男生,竟然主动跟别人交际。

时温在几人的目光下,伸手又拿了一本。

他还是没走。

每一本大小和厚度都一样,但是封面都不一样。

他不知道她的笔记本是什么封面,所以就都买了。

时温意识到这点时,情绪很复杂,脑海一团乱。

第3章

时温将书一本本拿出来,期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反应很大,立马往后缩。

时温蹙眉。

怎么这么烫啊……

将所有笔记本拿出来后,时温抽出与自己封面相同的一本。

她想把其他笔记本还给他,而他却丝毫没有收的意愿,把书包往椅子上一丢,趴到桌上开始睡觉,一点也不在意手上的伤。

时温看着面前课桌上的一叠笔记本,纠结地抿抿唇。

“小温……”

王婷转过来,欲言又止。

时温看她,“怎么了?”

王婷扫了眼陈迟,稍稍站了起来支起上半身,将头凑到时温耳畔,轻声说:“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时温看向陈迟。

王婷还在继续说:“他比你早转来一个月,刚来的时候,不知怎么惹哭了校花,有人说是他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喜欢校花的男生就开始找他麻烦,他一概不还手,被打也不找老师,然后有男生不开心就拿他当沙包。”

时温皱起眉头,“那他真的对校花做了什么吗?”

王婷摇头,“不知道,反正大家不是打他,就是如瘟疫避开他。而且,你不觉得他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吗?就不像活人……”

时温胸口一闷,往旁边躲了躲,想多些呼吸空间。

午饭,时温和时暖结伴去了食堂。两人长相五分相似,身材纤细高挑,气质出众,一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打好饭,两人走到角落位置,安静吃饭。

余光,身边走过一个身影。散发跟普通人不一样的虚和冷。

时温意识到那是谁,有些讶异。

他还会吃饭……

下一秒,她嘲弄自己一番。

他是人,当然会吃饭。

可是,陈迟的饭并没吃下去多少,便被人倒了。铁盘子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听到的人皆闻声看去,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时暖也没有。

时温环顾周围人漠然退缩的神情,最后落在继续吃饭的时暖身上。

午饭结束,时温一直跟着时暖,时暖怎么都甩不掉她也不管了。

学校很大,时暖拎着医用包却直奔一个地方,她很清楚陈迟除了教室操场以外的栖身之处。

三号实验楼的楼顶。

时暖皱着眉给陈迟消毒,“你是多喜欢洗澡,伤都泡烂了。”

陈迟一语不发靠着墙。

时暖:“我真的是……说了让你别把纱布拆了,你是人不是神。”

时温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两人。

她想到食堂时暖冷眼旁观的一幕。所以,时暖不会在有别人的时候靠近陈迟,不会去班级找陈迟,放学也不跟陈迟在一起……那他们之间的交际只有时暖给他包扎。

时温抿抿唇,如果她提前给陈迟处理好伤口,那时暖是不是就没什么机会靠近陈迟?

时暖包扎结束,午休也快结束。时温趁时暖转身朝楼道走的间隙,将口袋里的东西塞到他口袋里。

瞄到他手上系成疙瘩的纱布,她皱皱眉。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天台,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

陈迟睁开眼,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消炎药和退烧药。

上面还有张便利贴,清秀干净的一行:

饭后半小时吃。

-

时暖放学后要打扫卫生,时温背着书包,在操场边散步边等她。

夕阳正好。暖色洒落,操场的绿草与篮球场熠熠发光。

时温走到半圈的时候,听到了打斗声,她循声看去,定下脚步。

小树林里,陈迟卧在地上,一群人围打,脚下毫不留情,那个姿态,让时温想到考试压力极大的学生踩作业本。

可他明明是人。

他正看着她的方向,穿过灌木的空隙。脸色惨白,瞳孔死水的黑。

他没有给出任何求救的信号,她完全可以当没看见一样走掉。

又有多少次,多少人就这样走了。

“校长好!”时温努力放大声音,“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打斗声停了下来,几秒后,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动荡声停下后,时温走进小树林。

陈迟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她去扶他,他睁开了眼,闪躲了一下。

时温一滞,难道只让时暖碰?

倔强的心思起来,她执意要扶起他,他没再躲闪,一瞬不瞬盯着她。

时温把他扶到石椅上,将身后的书包放到身前,从中拿出医用包。

终于用上了。

包里是各种消毒包扎用品,比时暖的还要齐全。

时温动作熟练地替陈迟包扎。她努力放柔动作,但她知道再轻的力气凭他伤口的严重程度也会痛。

可是从头开始,他眉头都不皱,直到处理某个伤口时,时温终于观察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掀了下睫毛。

时温将力度放到最轻,缓声安抚,“忍一忍啊,我会很轻的……”

包扎完,时温将东西收拾好。书包拉到一半,她突然看到地上有样东西,伸手捡起。

药。她给他的药,便利贴还在上面,他一粒都没吃。

时温蹙起眉,“为什么没吃药?”

他垂下眼睫。

一阵沉默。时温先败下阵,她背好书包,打算去操场边的自动贩卖机买瓶矿泉水。

陈迟见她背包离开,身子一僵。

时温买好矿泉水回来,看到坐在地上的陈迟。他不知怎么坐到了地上,背靠着石椅。

夕阳落下,天微微的亮,他在小树林里,隐匿在暗处,皮肤冷白,下巴瘦削看不出神情,缠着纱布的手紧紧攥着药板………

不知是太阳落山,小树林变暗还是什么原因,她觉得这儿的空气比方才多了冷萧和戾气。

时温借着微弱的光,忽地看到血染红了纱布。

他伤口又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