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天被救护车带走,但重伤的子弹却被江汉拦下来了。

江汉没送他去医院,把他带去了星城一家新开的高端私人疗养院。

“房间已经安排了好了,医疗设备一应俱全全市最新最好的,随时都能进行手术。”

疗养院门口,接到江汉通知的陈砚殊早恭候多时。

星城上流圈子最近一直在讨论这家还未开业的私人疗养院究竟是哪位神秘人物的产业,因为从规模和配置上来说,这家疗养院都非常上档次,却没想到,竟然是陈砚殊产业。

不过细说起来,这疗养院也算是陈砚殊在江汉的授意下开的。

“嗯!”

和陈砚殊打了个照面,两人心照不宣的各自点头,然后两人再没有多余的交流。

沈傲天的保镖子弹就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推入手术室,然后陈砚殊就把他们都叫了出去,只留自己江汉和子弹在里面,关上了门。

江汉只是事先跟他到了个招呼,具体的情况之前并没有明说,但是眼下,陈砚殊已经大概了明白了江汉的意思。

他知道江汉是要亲自为这个大块头做手术。

当初在秦轻语身上,陈砚殊就了解过江汉神乎其技的医术,故而他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比较好奇这个大块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江汉亲自出手。

“打麻药么?”江汉低头问子弹。

后者脑子倒是清醒,但是气色极差。被江汉带来的路上他就一直纳闷,为什么他会单独带自己走?

子弹想不通,此时疑惑与惊疑更是全都写在脸上。

“你想……”

“我问你需不需要打麻药?”江汉没给他提问的机会,再次重申。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江汉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直接就打了,但这个子弹在自己手上受了这么重的伤来的路上竟然连哼都没有哼唧一声,倒也算个狠人,最主要的是,江汉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打麻药对他的康复更好!

“打了也没用。”子弹吸气回复道。

“嗯?”

“我天生对麻醉药物免疫,以前在战场中弹,取弹的时候从没打过麻药。”

江汉一愣,旋即笑道:“这样更好,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次可比取弹要疼的多!”

“你还会医术?你真打算替我手术?”子弹看着江汉一脸诧异。

以他的脑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小子到底唱的哪一出,把自己废了的是他,现在要救自己的也是他,要说此刻躺着的是沈傲天他还能理解,亡羊补牢嘛,可是他这……

“知道你心里头有很多疑惑,没关系,等我把你的伤处理完,咱们再慢慢聊!”

江汉轻飘飘的话语让子弹更加疑惑,然而不等他有更多的想法,那便江汉已经弯腰道:“有个心理准备,开始了!”

边说,江汉拿了条消过毒的干毛巾条塞到子弹嘴里,接着食中拇三指轻轻一旋,一柄明晃晃的精致柳叶刀已经出现在指尖!

站在门口的陈砚殊双目一凝,眼睛下意识的瞪大了些,他知道江汉医术不俗,但却还没亲眼见过。

江汉吸了口气,凝神静气。

戴上无菌手套,点燃酒精灯,手中柳叶过火消毒,待锋锐稍冷,划过子弹左腿已经血肉模糊的膝盖浅皮,随着江汉手中柳叶刀锋的游走深入接触碎骨,子弹面额的青筋开始浮现,身体也随之轻微的颤抖。

看的出来,这已经是子弹极力克制的结果,江汉心头微凛,这种忍耐力连他都要暗道一声佩服。

江汉心里清楚,他动手的时候可没跟他客气,伤有多重他一清二楚,送去医院这条腿铁定是废了,只有到这里他亲自出手还有七八成能保住。

按说这种时候任何轻微都懂都是会影响他动刀的,但是江汉没有出声阻止子弹,因为他知道,即便再牛逼的硬汉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保持纹丝不动的,就算他自己也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用针,那是因为痛苦能让子弹的心跳维持活跃度,从而加快血流速度,有利于手术及术后恢复!

当然,这种方法在一般人身上是行不通的,对普通人来说,这种程度的痛苦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坚持不了一分钟就要休克!

切开皮层,找出碎裂的髌骨,受损的半月板,然后重新拼接组合,以特殊的无复伤性材料缝合,江汉聚精会神让自己尽可能快速精准的完成这一切,但是再快,也是近一个小时后!

或许对于一台七八个小时甚至十多个小时的西医外科手术来说这一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子弹来说,简直就是炼狱般的煎熬。

饶是他金刚铁骨,在江汉把他膝盖表皮缝合完成时也没剩几口气,好在,他并没有昏厥。

江汉褪下无菌手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好了。”此时,他也一身汗水,像从汤锅里捞起来的一样。

原本站在门口的陈砚殊早就走到了近前,当江汉最后一针缝合完成,这个也算见过大世面的成熟男人早已经目瞪口呆!

听人说起和亲眼所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会,与江汉深交以来陈砚殊自觉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但这一刻,他仍觉自己以往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再说江汉,要是被现今西方医学界的那些个有名望的大佬知道他带双无菌手套就敢拿刀给人动手术,怕是会被批评诋毁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哦。

“右腿问题不大,只是胫骨受损,左膝麻烦些,但是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两三个月后应该就能尝试下地,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等你情况好些了我们再谈其他的事情。”

说完,江汉转身就要招呼陈砚殊一起出去。

“等等!”

子弹的声音非常虚弱,但还是叫住了江汉。

“为什么伤我又救我?你现在不说,我憋在心里会一直不安生!”

“现在就想知道?”

江汉回头。

柳叶刀早已经不见踪迹,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正擦汗。

陈砚殊去开门的动作也停下,转身站在原地。

“如果一定会说的,最好现在告诉我,否则,我会死不瞑目!”子弹问声瓮气,脸上慢慢的有些一些血气。

江汉笑了,把毛巾放在置物台,走向躺着的子弹。

陈砚殊见状,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要杀你我早就动手了,何苦费心费力救你,再说了,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你?更何况我还挺欣赏你的!”

见子弹仍是一副不解的神色,江汉呵呵一笑。

“我说,你会是真把我当成一个嗜血的疯子了吧?”

子弹脸上疑惑更甚,江汉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也开门见山。”

江汉在靠墙的地方搬了条凳子,坐到了子弹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语出惊人道:“不管以前沈檀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以后替我做事怎么样?”

此话一出,不仅是子弹,连身后的陈砚殊都是一脸疑惑。

“我不明白的你的意思。”子弹疑惑道。

江汉笑了。

陈砚殊看不到子弹刚才那瞬时的微表情变化,但是江汉却看得一清二楚,虽然那个时间很短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这么短的距离,江汉对自己的感知深信不疑。

子弹刚才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微表情,是震惊!

“明人不说暗话,我能把你带到这里,就说明我已经掌握了一些你可能不太想让我知道的东西,你不打算承认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江汉微笑的看着子弹,一脸和煦。

“伤我的也是你!”子弹恨声道。

看似怨气,但江汉却知道他在避重就轻。

“你说的没错,伤我的是你,但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我伤你正是在帮你,我伤你越重,这个忙帮的也就越大,不然,你怎么还沈家这么多年视你为嫡系心腹的人情?”

“我当时问你是不是要拦我,你告诉我职责所在,可能是我想得多了些,那难道不是你在向我递投名状?”

“你……”子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神彩。

陈砚殊的眼神逐渐变得烧灼,看着江汉的背影,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似乎读懂了一些东西。

相对无言,子弹的脸色不停地变化,或震惊或畏惧,但无论怎么变,江汉始终微笑的看着他,云淡风轻。

终于,在沉寂良久之后,子弹脸色平复,开了口。

“后续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秦牧风跟我的对话你不是听到了么。”

“沈笙寒真有那么听话?”

江汉笑笑。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

子弹再次沉默。

陈砚殊震惊。

短短的几句对话,蕴含的信息量之大,让人细思极恐。

人生处处是伏笔,这个子弹不简单,但是眼前的江汉才着实让人觉得恐怖!

“我不要你的钱!”子弹又道。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眼里只有钱的人!”

“放沈檀一马,他是我义父,这是我最后一个条件!”

“我本来也打算对付他,我们是不错的合作伙伴,所以你这最后一个条件还可以留着慢慢再想。”

“那没有了,也不用想了!”

“还是留着吧!”江汉道。

“或许以后你还有要用我的地方。”

子弹不语,身负重伤的他与面前的江汉灼灼以对,回想起这短短几个小时的人生起落,脑子里莫名的跳出四个字:神仙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