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后的第二个周末,一张伦纳德酩酊大醉的照片又出现在头版显著位置,不过旁边多了一张卡罗先生在英国南部舒适悠闲地度假的照片。

在英国民巫师看来,卡罗先生度假的地方和身处窘境的魔法部之所不过咫尺之遥。两张对比照片的含义昭然若揭。

但随后,卡罗先生立即站出来辟谣,称自己并不是度假,而是去看望处境落魄的,生活无依无靠的哑炮,并借势发表了一番激昂的演讲,称自己如果成功当选部长,将极大地改善这种现象,让更多的人得到帮助。但是他也隐藏了自己所救济的哑炮,其实不过是有不良嗜好,好吃懒做的纯血后裔的这一事实。

相比卡罗先生的快速回应,魔法部部长伦纳德的形象倒真是难以挽回了。

后来更是每况愈下。伦纳德宣布自己将辞职让位,他讽刺地说道,希望新来的这位将运用“更强大的臂膀高举我们的旗帜”。这位领袖讲话一向不得人心,这也是他被迫让贤的原因之一。

于是部长一职的有力竞争人士只剩下了两人。

伦纳德的黯然离去,让械斗小组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无比。当然,这块肉满足不了他们,只不过是道开胃菜,让他们想要的更多。一个领袖倒下去,谁说不会有更多领袖会倒下去?

在双方不断地明争暗斗中。蒂娜却远离了这些纷争,她在周末回了一趟肯特郡巫师山谷,那里仍是不变的宁静祥和,低矮的红砖房正在日光中打着盹,枝叶扶疏,正好探出遮阳,让它睡得愈发踏实。

房前的空地上蕨菜和凤尾草纠结成团,悬钩子和野覆盆子的藤蔓遍布四周。一看就能知道布兰文兄弟很久没有清理院子里。

见到蒂娜来了,尼可太太热情地端上红茶和点心,波立维不在屋内,亚伦告诉蒂娜,波立维近期忙的团团转。

她走上阁楼,来到母亲的住处。女人坐在窗户边,低头在做一些针线活。

蒂娜向尼可太太询问母亲的病情,尼可太太表示一切情况都好。

“身体情况都还稳定,只不过常常看着她发呆,有时候半睡半醒,只有一半知觉——懵懵懂懂。”尼可太太说道。

尼可太太问道,“艾伦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蒂娜的印象中,母亲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她会温柔地抱着她哄她,在她哭泣的时候喜欢变出一朵小花来哄她,还会煮的一手可口的美食-----她为那位史密斯继承人创造了温暖的避风港。

她还会弹钢琴,自己亲手弹的那种。

蒂娜的脑海浮现的是一座笼罩在昏黄阳光下的屋子,屋内有一架旧钢琴,那琴上一直遮着条绿色的丝罩——其实一眼望去跟古铜色一般无二,只有拨开褶皱才能看得清楚。

儿时她坐在客厅里,听见房间内钢琴底端的四五个低音键响了起来,琴声逐渐高亢,直到所有音阶都弹过一遍,就像是有只肥硕的青蛙,一步一跳,从琴键的一头一路蹦到另一头。母亲还能跟着叮叮咚咚的曲子吟唱出曲子。

有一次男人走了,她去房间里张望了一下。女人坐在褐色的小钢琴前,唇间含着笑意,纤细的手指抚在琴键上,略显僵硬。她飞一般跑过,伸出手臂环在母亲颈上,一边亲她,一边说道:“我还想听。”

“不弹啦,”女人摇摇头道。“一个人弹会越来越伤感,你可不想看见我哭鼻子吧。”

但渐渐地,随着男人到来的次数逐渐减少,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后来屋子里也不再有愉快的钢琴弹奏声。

时隔日久,琴齿愈发枯黄,细腿也愈发消瘦了。真是可怜的老东西,蒂娜轻巧的手指逗弄它的时候只能胡乱尖叫几声,因此那古板的褐色双唇总是紧闭着,只有掸子伸进来除灰的时候才勉强张开。

在蒂娜八岁那天,男人又来了,他们在屋内激烈地争吵,随后男人离开了,她默默地看着女人独自哭泣了很久。

那天晚上,她透过门的缝隙,看到女人房间内一道亮光闪过,她光着脚跑上楼去,只看见了女人身影如一片枯叶飘落在地上。

她扑上去大声哭着喊着,那一夜她趴在女人的身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睡着了。

第二天,她看到女人醒了过来。美丽笑颜重新在她脸上绽放,可是神情带着不暗人事的天真,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除此之外,还变得浑浑噩噩。

蒂娜去询问了亚伦关于记忆消除的魔法。

亚伦严肃地说道,“我曾经为你母亲检查过身体。她的状态很奇怪,单纯的记忆消除,并不代表记忆将停滞不前,比如在某个刺激点上进行强化,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就像你曾经遭受过那样。可是你的母亲,不仅被消除了记忆,还让自己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时刻。这意味着,即便随着她的躯体渐渐变老,她的思想和行为却依旧如过去那般。”

蒂娜点点头,亚伦阐述的情况确实和母亲相符合。

“住在麻瓜精神病院的时候,医护人员曾经给她进行过治疗。”蒂娜说道。

“效果怎么样?”

“他们说她已经精神失常了。”蒂娜声音显得沉重。

好在即使疯了,她也是安静地,不打扰任何人地独自待着,精神病院也乐意收留她。

“麻瓜当然没办法治疗她,因为这是魔法。”亚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