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魔龙之约

久而久之，安化侍也搞不懂长鱼宁是笨还是傻了。

毕竟没见过进阶这么迅速的笨蛋，也没见过一点神通术法都学不会的聪明鬼。

不过不管怎么说，长鱼宁此刻已经拥有了千年寿元，最起码命算是保住了，这倒也让安化侍稍稍安心。

而自从突破后，安化侍并没有选择莽撞离开，他先是又探查了一遍青铜祭坛，可还是什么都看不透一无所获。

从这之后，安化侍便走出了古庙，来到古庙庇护的边缘处盘膝打坐，望着外面被荒古之息弥漫占据的荒原，静静眺望发呆。

长鱼宁还是默默陪伴着他，期间她每天也会继续练习鬼天书的术法，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连最简单的鬼术都学不会，哪怕是驭器飞行都颤颤巍巍，这着实令她苦闷不解。

就这般持续了十几日，长鱼宁彻彻底底放弃了继续修炼，来到安化侍身旁缓缓坐下，双手托着腮，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师父，你到底在干什么？”

“感知。”

“感知？”

“嗯，我不敢走出这座古庙了。”

“为什么，师父你不是更厉害了吗？”

长鱼宁丝毫不解，安化侍闻言却眼眸深邃。

“更厉害，只会让我更懂得敬畏与谦卑。”

安化侍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转向望向远方。

“我要是像你这般看不透该有多好，可眼下我已经到了空境大圆满境，已经能感受到前路诸般毛骨悚然。而且我隐隐总感觉有一种感知，貌似前方有东西在一直召唤我，我无法去感知它的善恶念，可我知道我完全无法回避它。”

“那我们该怎么做，以你现在的实力，我们回到安宁界中不行吗？”

“你觉得呢，我现在还不是凝境巨擘，剑宗张太白铁了心要我的命，我现在就算是回去了，对上御守阗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四大剑圣的实力应该绝不仅仅是初阶巨擘那么简单，恐怕起心动念便可用时间大法则杀我于无形，我在他面前，也压根就没有半点出刀的机会！”

长鱼宁闻言也满面愁容，的确正如安化侍所说这般，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维度的对抗。

“我现在的境界无限接近凝境巨擘，如果单单只看神通与体魄，应该早已远超凝境巨擘数十上百倍，在不运用时间大法则的前提下，我可以随意秒杀十个御守阗，只不过时间大法则玄奥莫测，只要有它横亘当中，我便没有任何机会。天地因法则而得以运转不息，谁能真正意义上掌控法则，谁才有资格在修行世界站到最后。”

“哼，他们这群臭狗就会欺负师父！”

长鱼宁忿忿不平地嘟起小嘴，满脸写着自责与愧疚。安化侍知道她很懂事，在因为自己学不会神通而自责，当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朝她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阿宁，我觉得这世上任何人事都是有因有果的，你天生修炼神速却不懂神通，啥也不会偏偏却能抗衡九幽龙吼，这种反差突兀的家伙我除你之外再没见过，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身体的玄奥绝对不简单，因此我现在反倒是有些预感，即便我在这古魔地死翘翘了，你应该都能侥幸逃生。毕竟和你相比起来，我显得更加平凡普通不过。”

“师父，不准你说这种丧气话！”

“说什么都没用了，它喊我过去了。”

安化侍又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嘴，下一刻缓缓起身来到古庙庇护结界边陲。

“师父，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早早去面对为好，把手给我。”

安化侍朝长鱼宁伸出手掌。

长鱼宁盯着安化侍的手，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师父，难道说你要去见九幽魔龙？你感知到它了？”

“不错，它一直在呼唤我，这也是我既定的宿命。”

“那此去会如何？”

“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

安化侍对长鱼宁没有丝毫隐瞒。

听闻此话的长鱼宁吓得面色煞白，双腿不自觉地往后踱了两步。

“师父，你现在的行为有点不像你了。”

“哪里不像？”

“以往你明知前路绝境，都会把我护在身后，眼下你既然明知前路必死，为何又故意要拉上我？”

话虽这么说，可长鱼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抗拒。

很显然，这对特殊的师徒，正在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交心。

“原因嘛，很简单，因为我现在越来越懂你。”

安化侍朝长鱼宁展颜一笑。

“阿宁，你跟我说句实话，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你会在这里独活吗？”

“当然不会！”

长鱼宁回应得不假思索。

“自是这般，我因为恰恰很懂你，所以我替你做选择。说实话我是怕死的，从小就怕，老毛病改不了，我说实在的，也有点理解不了你们这些不怕死的人。可我知道把你留在这里，你存活的机会也微乎其微，再者说你也不可能不跟我走，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一起面对。”

安化侍说得净是大实话，很决绝又异常现实。

长鱼宁闻言沉吟半晌，能看出她浑身都在颤抖，可还是毅然决然地伸手握住了安化侍。

“师父，徒儿这条命是你救的，我爹的命也是你救的，我们长鱼家本就欠你，眼下我自然是要陪你走到最后的。”

一语言罢，安化侍眼角已彻底湿润。

“好，若有幸......定不辜负。”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而且也仅仅只说了一半。安化侍并没有再解释什么，毕竟他们之间早已无需多言。

二人牵手并肩，就这样穿戴好石衣，彻底踏出古庙范畴继续往前。

轰隆隆！

乍一离开古庙庇护，四周的风尘便弥漫不休。强烈浓郁的荒古之息再次袭来，骤然的沧桑岁月侵蚀之力，令已经隔绝五十年的二人极度不适。好在二人此刻已经修为进阶，相比之前也算少了几许狼狈。

前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长鱼宁举目眺望，半晌后怼了怼安化侍。

“师父，我们走吧。”

“不用走了。”

“啊？”

“它已经来接我们了。”

“什么？”

面对如此神神叨叨的安化侍，长鱼宁显得有些畏怯，可她还是没有松开手。

安化侍此刻的确神经兮兮，他仰望天空某处缓缓闭眼，下一刻敞开胸膛静静等候。长鱼宁还没搞清楚咋回事，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四周的景致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骤变。

空间大神通！

仅仅只有一次呼吸的刹那，四周的荒古之息便彻底消散无踪。长鱼宁根本没感觉丝毫不适，甚至连脚踏的地面都如此触感真实。可就是这一次呼吸的刹那瞬息，四周却彻彻底底改换了一方天地，如此润物无声的空间转换，安化侍之前也仅仅在令狐睛明与顾苍生身上感受过。

四下纵览，天昏地暗。

这是一片完完全全黑暗混沌的地域，如此纯粹的黑暗根本不多见。安化侍立刻撑开太阴蛇眸，但此地的吞光效应着实强烈，强大的太阴蛇眸竟仅仅只能照亮到脚边三尺，除了能看清长鱼宁的脸外，其余地方彻彻底底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一丝一毫细节。

人面对黑暗往往都是心生敬畏的，即便是大修士也是这般。毕竟黑暗剥夺了视野，总会给人一种毫不踏实的不安感，特别像安化侍这种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家伙，此时此刻内心里已然七上八下。

“师父......”

长鱼宁的手一直在颤，手心的冷汗细密又冰凉。

安化侍狠狠咽了口口水，此刻他也不敢胡乱朝前走动，毕竟这种完全未知的地域着实拿捏不准，向来谨慎的他也不敢胡乱造次。

“九幽魔龙前辈，晚辈安化侍，今日到此得罪叨扰了！”

思来想去，安化侍清清嗓子大吼了一声。

眼下这种方式最为稳妥，可吼完了却不见任何声息。

安化侍见状又提起真气，再次朝前方无边黑暗里继续吼叫。

“九幽魔龙前辈，你召引晚辈来此却不予相见，不知前辈究竟是何用意？晚辈也无心叨扰前辈清修，若前辈迟迟不现身，那还请送晚辈师徒离开，晚辈对前辈只有敬畏之心，也绝无半点亵渎之意！”

一语言罢，声传四野，不过很快便戛然而止，好似被黑暗吞没一般点滴不剩。

好诡异的地域。

时间点滴流逝，安化侍和长鱼宁陷入了庞大的沉寂之中。

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隐隐能听到汗滴滑落在石衣上碎裂的声响。可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毕竟他们深知面对的是什么东西，这可不像谛视黑莲那般立地生根的神灵，这可是一头随时随地能把他们撕碎咬烂的九幽魔龙！

就这样，不晓得又过了多少时辰，远方不知几何的黑暗深处，缓缓传来一声低吟沉闷的龙吼。

“阿宁，龙吟又来了！”

“明白的，师父！”

龙吼突兀袭来，安化侍自然是遭受不住，即便他现在修为深厚，可刹那间也鼻血狂喷面如金纸。

好在是长鱼宁的反应着实迅速，黑暗里安化侍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感觉远方的龙吟仅仅吼了一嗓子便彻底止歇。

长鱼宁，再再再一次遏制住了九幽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