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并非都是迂腐不经人事的学子, 有些人暗地里还是给书肆画解佳人罗衫这类避火图的执笔丹青者。

王永年不过是摔了尾骨,一般人痛到这部位咬着牙走都不动道, 可王永年呢, 捂着屁股一蹦三尺高,所以书生们很快就领悟到王永年是经了什么事。

以盛言楚的猜想,王永年要么有痔疮, 要么…呵呵, 兔儿爷不全是躺在下面的。

王永年疼得寻死觅活哀嚎不断,大家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便按住王永年将其背到医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出血了……”

抬王永年的几个书生眼神顿时变了又变, 其中一个书生忍不住跑出去吐了一遭。

王永年被抬出去不久, 书院里的学子们相互之间开始说起王永年这几年进出兔儿馆和花楼的私密事, 不知是哪个闲得没事干的书生还做了统计。

“王永年每去一回花楼, 就会奖励自己去两次兔儿馆,都说他娶的妻子貌美如花温婉可人,既有贤妻, 为何还留恋这些地方?”

“能为什么?定是被那兔儿爷勾走了魂呗。”

书生们都是男人, 有害羞胆怯的, 也有开起黄腔就停不下来的。

“瞧他那走不到道的模样, 不会是——”书生支吾其词, 只管将剩下的话丢给大家暧昧的去猜。

梁杭云是个乖宝宝, 本着好学的态度, 梁杭云不耻下问:“不会是什么?”

周围的书生们闻言哄笑一堂,盛言楚也忍不住别开脸去笑。

“说啊,不会是什么?”

还有一个宝宝挠挠头, 程以贵见大家只顾笑却不言语, 急得摇盛言楚的肩膀:“楚哥儿,你来说!有话就说呗,只开话头不往下说好没意思,吊胃口作甚!”

盛言楚不知从何说起,嘉和朝兴断袖之癖,不然静绥这等小地方怎么会有兔儿馆。

马明良将盛言楚从程以贵手下解救出来,然后拉着梁杭云和程以贵去旁边,玩味道:“这种事该问哥哥我,楚哥儿毛都没长齐,你问他有什么用?”

盛言楚状似感激的冲马明良拱拱手,任由马明良给梁杭云和程以贵开启成人另一面世界的大门,在两人乍红乍青的表情下,盛言楚不紧不慢的进了秀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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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年三天后才返回书院,面色煞白,走路时两腿之间开的岔很大,前脚跨一小步顿一下才敢抬后脚。

甫一进学馆,不论是秀才坊还是童生居的书生,皆纷纷放下手中的笔或是书本,灼灼目光盯着王永年的…屁股。

王永年羞愤难掩,行到书案前小心翼翼的往下蹲半天才敢坐下。

众人齐齐‘咦’了声,还故意拉长声音,大家看笑话的眼神就跟一张密网一样将王永年团团包住,硬着头皮在书院呆了一天后,王永年扛不住又回了家。

说来也是一段虐恋,据说王永年在家养伤的那几天,和王永年相处多年的那位兔儿爷还上门服侍,那小馆是好意,但在王永年看来就跟火上浇油一般,便让妻子蔡氏将人赶了出去。

小馆也没闹,捡起地上的吃食落寞的回了兔儿馆,第二天照旧拎着补身子的药上了门。

盛言楚听得瞪大眼,如今书院几乎人人都知道王永年当年之所以嫁祸马明良放出夺妻之仇的话,是因为王永年那夜认识到自己对女人不举,错了,对男人也不举。

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后,王永年开始发了疯的在男女之事上放肆,为了掩人耳目娶了貌美的妻子还有了一个‘老王’的儿子,仅是这样王永年还不满足,开始留恋风情之地试图打造一个浪荡子的形象,进了花楼不算,还跑去兔儿馆厮混。

原本不能人事的王永年似乎在兔儿馆寻摸到了更大的乐趣,到底是少年精力旺盛,王永年就这样迷上了兔儿馆。

“那小馆作为一个男人为啥对王永年那般痴情?”

程以贵一个直男永远也理解不了这个问题,指着被王母骂骂咧咧扔出来的男人,挠挠头道:“长的倒还清新脱俗,可细看不就是个小白脸吗?啧啧啧,王永年竟好这口?”

王家院外的男人身穿一袭红衣,袒胸露乳描眉画唇,一头长发拖到脚踝和寻常男子打扮截然不同。

捡起地上的东西,男人眼角微微发湿,站起来之际脸颊边的头发飘落到脑后,露出一张挺鼻薄唇的俊俏之容。

梁杭云和程以贵不由将视线转向盛言楚,盛言楚‘啊’了一声往后退几步:“你们看我做什么!”

被王母赶出来的男人闻声也跟着看过来,待看清盛言楚的容貌后,男人眼眸微微一眯。

盛言楚余光捕捉到男人的恨意,忙拉着梁杭云和程以贵离开此地。

程以贵大大咧咧的没意识到危险,还在那笑话盛言楚:“楚哥儿,我今个算是明白了王永年为啥在书院缠着你了,原来你跟那小馆长得有八.九分像!”

梁杭云也觉得太凑巧:“楚哥儿,你说王永年放着痴心的小馆不顾,非要招惹你是何缘故?”

盛言楚一手拉着一人往外跑,他都能感受到背后那男人锐利的目光像箭一般刺向他了,这两人还在这叽叽哇哇干什么。

何缘故?还不是因为王永年朝三暮四!

小馆玩腻了,就想换一个目标追求刺激呗。

刚才那一瞥,吓得他心跳都快了一拍,那男人何止跟他像,他若再长个几岁,个子拔高些,和那小馆简直毫无二致。

盛言楚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得回去问问他娘有关他爹的事。

呸,那男人顶多比他大八.九岁,不可能是他爹。

深吸了一口气,盛言楚想了想,暗道那就问问他娘外祖家有没有丢过孩子。

外甥肖舅,这话定不会出错的。

盛言楚烦躁的撸头发,瞥了眼人高马大的程以贵,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跟程家舅舅长得不太像……

心烦意乱中,盛言楚索性放开两人一路狂奔而去,程以贵和梁杭云追都追不上,在后头大喘气。

“楚哥儿这是咋了?”程以贵不解的道,“跑那么快干什么,后边又没有豺狼要吃他!”

梁杭云脚步往程以贵身后挪,小声道:“贵哥儿,你看你后边。”

程以贵转头一看,被贴过来的一张俊脸吓得大惊失色。

男人肤色很白,不是躲在家中而形成的白,而是一种冷白,一身拖地的红衣越发衬得男人宛若惨绿少年,五指修长指节分明,此时这白玉无瑕的手指向盛言楚逃离的地方。

声音如玉石之音:“刚跑开的少年叫什么?”

若非男人涂脂抹粉,程以贵恍惚以为是长大了的小表弟在问他话。

“是——”

一阵风吹来,男人身上的香味飘荡在空中,程以贵猛地打了个喷嚏,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你管他是谁!”

一想到这人跟王永年纠缠不清,程以贵顿时硬气起来,拍拍男人纤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要管好王永年可知道?我小表弟可是堂堂正正要走科举的人,岂能跟他乱来?”

自从知道王永年的性向后,程以贵狠狠恶补了一回有关断袖余桃的知识,看男人的眼神极为诡异。

男人好看的眉梢微挑,眼睑下的卧蚕处点了颗细小的黑痣,一笑妩媚至极。

程以贵和梁杭云不适应的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只听男人露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双目如潭半笑半叹:“走科举好,走科举好哇。”

随后又扬起脑袋去看天上的白云,一头长至脚踝的黑发微微拖地,男人笑得很轻松:“小书生倒和我长得颇有几分相似,两位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和他说上几句话?”

程以贵刚想摇头,男人漫步走上前,补了一句:“二位若不放心,在一旁看着也行。”

程、梁二人面面相觑,梁杭云沉思片刻,打量了一眼男人一身垮垮的红袍,男人很聪明,长手一掀,直接将腰间的红腰带给扯了开来。

“两位放心,我是下九流的人,身上只有胭脂水粉,那些伤人的利器从来不碰的,客人会嫌弃。”

初秋的天气,男人竟只拿了一件单薄的红袍披着,里边空无一物。

程以贵见状松了口气,这才答应带男人去见盛言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