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

一首《金刚葫芦娃》的铃声响彻整个卧室。

半晌,床上蜷缩的‘蚕蛹’慢慢展开,一条纤白的手臂从暖和的桑蚕丝被下伸出,胡乱一摸,拿过床头的手机。

“喂?”叶知秋眯着眼,刚醒过来时的声音惺忪中带着沙。

“哎哟,还在睡啊?”一道略显娘炮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昨晚上听说你出去玩,遇到*了?”

来电话的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发小,姓秦名时笙,在初中毕业那年被一男误吻,从此在同志的道路上一骑绝尘而去。

叶知秋坐起来,靠着床头,眼睛未睁开,迷糊地‘嗯’道:“有事吗?”

“外头下雪,瞧见没?”

房间内窗帘拉得严实,她听到秦时笙发嗲的尖嗓子:“你好不容易从温哥华回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出来聚聚,我看就今天吧,咱俩再叫上几个人,一起去滑雪怎么样?凌山那边,刚好新建了一个滑雪场。”

“再说吧。”叶知秋没当即答应,挂了电话,掀开被子下床。

床边的地板上,还丢着她昨晚穿过的衣服,黑丝袜,红色包臀短裙,还有一个冰蓝色的假发套,她踩过这些东西,身上穿着一件丝质宽松t恤,露着一双白晃晃的长腿,光着脚丫子去了洗手间。

不管是洗手间还是卧室,都维持着六年前的布置,就连给她购买的洗发水品牌都是曾经她最爱的。

不过……最爱也只是曾经。

叶知秋刷牙之前,手往盥洗盆上一带,那瓶洗发水被她一个远抛,正好丢进垃圾桶。

刷了会儿牙,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女孩。

嘴里是薄荷味的泡沫,五官比起六年前被送走时,长开了很多,稚嫩又明艳,饱满的额头,长长弯弯的墨眉,挺挺的鼻梁,尾梢微微上挑的猫眼,不大不小的嘴唇嫣红又丰润,有着令人一亲芳泽的性感。

她的母亲韩敏婧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但却极其厌恶看到她这张脸,自得知叶赞文跟殷莲的事情那一刻开始。

因为,她长得像父亲。

叶知秋九岁那年,韩敏婧发病,拿水果刀要砍她时,猩红着眼说过,看到她,就会想起丈夫跟妹妹的背叛。

一个为爱发疯的女人,把对丈夫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孩子的身上。

叶知秋冷眼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突然掬起一捧冷水,狠狠地泼向镜子,水流沿着镜面缓缓落下。

六年前,叶赞文趁着叶纪明外出公干,带殷莲回家,韩敏婧被刺激得病情加剧,后来被送进精神病疗养院,而刚刚小学毕业的她,因为害得殷莲引产失去肚子里六个月大的男孩,被盛怒中的叶赞文直接丢去温哥华。

也是那一年,殷莲登堂入室,带着比叶知秋小五个月的女儿叶静语,成为叶家的新一任‘女主人’。

外间,房门被保姆叩响:“大小姐,醒了吗?老部长让我喊你下去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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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走到缓步台处,听到餐厅里的欢声笑语,脚步一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攥紧,脸上没有过多表情。

“爷爷,您看看,喜欢哪一个,等会儿我就去拍下,付了款明天估计会到货。”

叶静语亭亭地坐在叶纪明的旁边,齐齐的刘海,十七八岁的女孩,梨涡弯弯,穿着英伦风的冬裙,怎么看怎么清纯漂亮,她把手机递给老爷子,耐心地把几张紫砂壶的照片给叶纪明翻看:“我觉得这个不错,景德镇产的。”

“你这个丫头,吃饭呢,等会儿不能给你爷爷看?”从厨房端着牛奶出来的美妇佯作责备地嗔道。

叶静语小古灵精地吐了吐舌。

叶纪明呵呵笑,摆了摆手:“静静也是一番孝心,我看就买这个吧。”

“好,我记下啦,等会儿就给您去付款。”

坐在叶纪明另一侧的中年男子,握了握妻子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他对叶静语道:“先吃饭吧。”

叶静语正欲拿起筷子,不经意地转眼,看见朝这边过来的人,笑容一僵,“姐,你下来了?”

餐厅内的说话声顿时没了,连带着温馨和睦的气氛也消失。

叶纪明摘下老花镜,瞧见大孙女,立刻对叶静语道:“静静,这个位置给你姐姐坐,你往旁边挪一个。”

叶静语的脸色骤然一变。

可惜叶纪明没瞧见,他冲叶知秋招手,笑容和蔼:“来,坐到爷爷旁边,咱爷孙俩说说话。”

叶知秋及腰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跟额心的美人尖,鹅蛋脸上是精致好看的五官,穿着毛衣牛仔裤,她像没看出那‘一家三口’的不自在,落落大方地坐在叶静语原先的位置上,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爷爷’。